盧遲遲偏着身子往後避了避,随後道:“母親。”
聲音也很冷清。
“我聽說父親又為難你了。”她抿了抿唇。
方夢琪道:“遲遲,這是我和你父親的事情,跟你沒有關系。”
“你說沒有關系就沒有關系吧。”盧遲遲冷淡地收回了眼睛,“那我走了。”
“慢着。”方夢琪忙喚了她一聲,“母親正在找你。”
“這位崔小姐,是母親為你請來的西席。”方夢琪道,“快見過崔小姐。”
盧遲遲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崔令儀一眼:“她就是崔小姐?”
“當然了,母親還會蒙你。”方夢琪道,“遲遲,你的禮貌呢?”
盧遲遲這才向崔令儀見禮:“見過崔先生。”
崔令儀道:“我還沒有說要收下你,不必叫我先生。”
盧遲遲仰頭看向她,顯出些奇異的神色。
崔令儀道:“我來你們府上,沒有和盧家父子打擂台的意思。我忙得很,沒有時間每天在這裡和你們打嘴仗。”
方夢琪望向崔令儀,道:“崔小姐明明答應過我……”
“死除了讓愛你的人傷心,不會傷害到其他人。”崔令儀道。
她又看向盧遲遲:“盧遲遲,你聽過我的名字麼?”
盧遲遲道:“我知道。”
崔令儀道:“你可想要做我的徒弟?”
盧遲遲的眼眸中浮現出一點漂亮的光。她先是點了點頭,随後“嗯”了一聲。
崔令儀問:“為什麼?”
盧遲遲道:“我想像你一樣。”
“我聽了你的案子,聽了你的故事,我覺得你很厲害。”她道,“我也想和你一樣,我也想破案,我也想替人打官司,我也想站在金銮殿上,把那些蓄意隐藏多年的真相揭露給世人看看。”
“即使很危險?”崔令儀問。
盧遲遲點了點頭:“即使很危險。”
崔令儀笑了:“那好啊,但是做我的徒弟要經過考核,你有膽量接受嗎?”
“我有。”盧遲遲立刻道。
崔令儀轉身看向方夢琪,道:“方夫人,我想跟盧小姐單獨聊一聊。”
穿過月洞門,一方庭院豁然開朗。
雕花窗棂糊着蠶絲絹紗,正廳飛檐翹角,鬥拱層疊,檐下懸着銅鈴,微風拂過,叮當作響。
盧遲遲坐在崔令儀身側,兩人一齊坐在台階上,一人手中捧着一個冰碗。
盧遲遲正在給她講述畫屏是如何來到府上的。
“……聽說父親與她的父親是舊相識,後來她父親犯了貪污,首犯斬首,從犯流放,女眷都充作官奴,我父親就贖回了她。”
“崔小姐,你也見了她了,确實生得很美。她剛來的時候不僅父親和阿兄喜愛她,我也很喜歡她。但是後來我發現她常常與我父親在一起,對待阿兄也比我親近。我起初以為是因為我嘴巴不甜,從小就不如阿兄讨人喜歡。可你知道嗎,後來我竟然聽到阿兄說,‘要是畫屏姐姐是我的母親就好了’。”
“母親雖然有種種不足,但畢竟她才是生我們養我們的人,阿兄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我原本以為是阿兄錯了,但我後來發現,阿兄隻要講這種話便會得到獎賞,畫屏很喜歡她聽阿兄說這種話。後來我也明白了,她就是想擠走我母親,自己來做盧家的主母。”
“這怎麼成呢?我母親又沒有犯錯,便是沒有功勞他也有苦勞,豈是她可以代替的?我也曾嘗試勸過我母親,父親喜歡那種妖娆的女人,那她能不能也稍微打扮一下,稍微把心思往自己身上放一點點,但是我錯了,母親這個年紀,再怎麼打扮也不會有畫屏那個鮮妍奪目的。”
“而且後來我發現了更糟糕的事情,就是父親也喜歡她。”
“我親眼看見她和父親在我母親的床榻上……做那種事。”
“我開始好讨厭她。崔小姐,你能明白我嗎,我一直以來都以為我的家庭是完美的,父親母親都愛我,阿兄與我也友善,甚至我可以接受父親納妾,但是我不能接受父親把母親的臉面踩在地上,不能接受阿兄這麼輕易地就叛變了立場,願意接受别人做他的母親。”
“崔小姐,這個家是不是讓人倒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