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進水了,走!”
船身搖晃過後霎時朝着江路遠她們這一側傾斜,兩人拔出武器飛身至浮舟的另一邊。
甲闆上已經聚集了船上大部分的修士,随行的九台使不知為何還沒出現。船邊飄着幾塊碎布,剛才那陣晃動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躲了過去。
固原海本不至于如此兇險,但百花洲從東大洋買下許多兇狠海獸放養在固原海中,因此想要不用法器渡海,如癡人說夢。
鐘堯棠見這些人彼此猜疑的神情便知始作俑者決心要攪局,所以方才暗中動手之後,此刻早已混在人群中。
她帶着江路遠在靠近船邊的位置站定。這艘浮舟是第一艘出發的散修船,後面還有兩艘,不多時也會到這個位置,屆時說不定能借機上去。
船上的氣氛劍拔弩張。能趁亂離開最好,被牽扯進混戰中就麻煩了。
“此人到現在還未露面,是想拉諸位一起死。”
一道稚嫩的聲音從衆人頭頂傳來,竟是一個孩子,約莫七八歲,玩着手裡的平安鎖,立在傾斜的桅杆上發話。
“哼,這誰人不知,”人群中有人不耐煩地開口,“不過他也逃不掉,隻身橫渡固原海,除了上古大能,誰也做不到。”
“所以我說嘛,趁現在大家都跑不了,不如我們把他抓出來,亂劍砍死,起碼還解氣。”
衆修士眼中晦暗不明。他們心裡也有這種想法,隻是不是為了真的找出真兇,而是借機幹掉更多的人。
線索不明冤殺而已,能奈我何?
“浮舟還能維持三刻,這之後各位各尋生路。至于那人——有沒有道友願意去船底瞧瞧?”
“我二人願意!”
一對夫妻模樣的修士站出來,身形敦實,衣裳雖然簡樸,但配飾卻個個價值連城。
“我家世代造浮舟的,我們去,穩妥。”
孩童一抱拳,目送她們進了船艙。
“剩下的,”她目光銳利起來,“都有可能是禍害各位的歹人。”
“你這麼積極,不會是賊喊捉賊吧。”
“我?”她準确地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身着鵝黃齊腰裙的年輕人。
她無所謂地瞥他一眼。“在下莊夢,船出事時我在甲闆上和那邊的傀儡下棋。喂!剛剛和你下棋的是我嗎?”
木傀儡僵硬地擡起頭,又緩慢點了點。
年輕人“嘁”了一聲。
“在場的都是修士,要搞垮一艘船辦法不少。況且原本救急的小型浮舟一個都找不到,可見此人早有預謀,說不定有特殊的手段。證明自己不在場,沒用。”
莊夢眼睛微眯:“敢問道友名姓?”
“鲛嶽坊,溫明天。”
江路遠湊到鐘堯棠耳邊:“聽着像宗門,怎麼是一個人來的?”
“鲛嶽坊……很久之前就落沒了,”鐘堯棠掂量着,“桅杆上那人看着面生,這麼有底氣,估計也是一方大能。”
“溫小弟,那要你說,該怎麼證明不是自己動的手?”
溫明天冷語:“簡單,剛才身邊有人行為異常的,告訴大夥就行。”
甲闆上一片寂靜,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音在船艙裡回響。
好歹毒的計策。
明面上是靠互證證明自己在案發時沒有可疑行為,實際上是挑起内部相互陷害,明眼人不會參與這種檢舉,但難免會有幾個腦子不好的把水攪混。
“這辦法太……”
“我、我舉報!”
有人開口反駁,卻被一道驚慌的聲音打斷。
“和我同艙的那個人,一上船就不知道在搗鼓什麼東西,把窗帷都燒了……”
“你不懂就别亂說行不行!”
被推出去的人抱着丹爐,腰上挂着一提溜儲物袋,面紅耳赤地罵道。
原來是丹修……有人沒忍住“嗤嗤”笑起來。
船上會煉丹的不少,那丹修被人當着同行揭短,心中羞惱萬分,鐵了心要報複。
“要這麼說的話,你也很可疑!”丹修瞪着檢舉自己那人。
“你偷偷摸摸藏在床底下的東西,敢不敢亮出來給我們看一眼?”
“你、你!”他氣勢一下子弱下去,連連搖頭,抱緊胸前松散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