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英你這是……”
不是馬劍想多嘴,實在是葉棠一個人一匹馬,後邊兒還拖着兩個人的樣子太醒目。
“是盜匪。”
随口“籲”了一聲,葉棠一個漂亮的翻身就下了馬。
“這兩人見我孤身一身在外,又騎着馬,便想來劫我。”
這時代馬是非常精貴的牲口,大曆這種位于中原大陸的國家所原産的馬幾乎都是小個頭的果下馬。但即便是果下馬也不是人人都能騎的。
出了京城,許多地方都是人力比牲口賤。地方豪族出行大多用騾車驢車,少數自家就經營馬匹生意的豪族才有可能養馬。小門小戶有講究的多用轎子代步,轎夫就是平時在家裡做工的長工。平民百姓家裡就不用想養牲口代步這事兒了,畢竟能養頭耕牛來幫忙耕地的都算是家中小有積蓄。
現在正是戰時,果下馬大多都被用于馱運糧草,很少有多餘的馬匹流出。所以就是果下馬都能賣出不菲的價格。
葉棠騎的馬不光個兒高,體型也遠比果下馬大,一看就神駿非凡不是俗物。
盜匪們見葉棠面容清俊、身材修長,外貌間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立即就打起了葉棠的主意,把葉棠想象成了是離家出走的小少爺。
葉棠一早就察覺到這連個盜匪分頭行動,想夾擊自己,于是她先收拾了抄近路到前面截下自己的盜匪,再守株待兔等着後頭的盜匪趕上,把後頭的盜匪也給綁了。
葉棠沒有立刻就把這倆盜匪殺了可不是因為她仁慈。她不殺這兩人是因為她不确定這兩人還有沒有别的同夥,他們的同夥有多少人。把這倆盜匪拖在馬後一方面可以小懲大誡,另一方面也可以殺雞儆猴,震懾這倆盜匪可能會有的同夥。
即便這倆盜匪沒有同夥也無妨。葉棠一人騎馬上路,就算不被這兩人盯上也會被下一夥人盯上。她把兩個兇神惡煞的大漢當成是馬兒的挂件,讓他們被綁着手隻能跟着馬兒跑。一旦他們跑慢了就會被馬兒拖着走,繼而渾身擦地被拖得哭爹喊娘。哪怕還有人盯上葉棠,看見這兩個盜匪的下場那些人也會不敢輕舉妄動。
隻是挂這麼兩個挂件兒在馬兒身上也有壞處。葉棠不重,她的坐騎馱着她負擔不大。可再加上兩個壯實的漢子,這負重一下子就多出了近四倍。馬兒體力有限,馱得太重不光消耗腳力,也會耗損馬蹄鐵與更多的飼料。葉棠趕往關外的速度被拖慢下來,偏生為了安全她還不能輕易放了這兩個盜匪。
好在這會兒馬劍帶着人到了。葉棠也就沒必要再留着這兩個累贅了。
下馬的葉棠掏了刀子出來,馬劍還當她這是要割了繩子放了這兩個劫匪,不料葉棠手起刀落,一刀一個直接了結了兩個盜匪的性命。
包括馬劍在内,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望着葉棠,于是葉棠笑笑,道:“這兩人襲擊我的手法很娴熟,想來不是第一次犯案。被這兩人襲擊的人不是每一個都想我這麼幸運,會些保身的功夫。那這些人的下場——”
盜匪搶了人後自然是殺人滅口、毀屍滅迹。不然他們就傻等着被搶了的人回去報官,然後讓官兵來圍剿他們嗎?
會講隻劫财不殺人的仁義的人,也就不會來襲擊葉棠這樣看似弱小的獵物了。這種人一般隻會去襲擊富有的商隊,扣下貨物和銀錢就讓人走。老弱病殘身上那點油水他們是不屑要的。
“再說,”
割斷綁着兩個盜匪雙手的麻繩,拿這兩個盜匪身上的衣服擦幹淨了匕首。把兩個盜匪踢到路旁的草叢中,葉棠神色平常。
“我能放過他們,可是他們會放過下一個路過的肥羊麼?”
衆人一怔,先前還愕然于葉棠一個女兒家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此時心中全沒了嘀咕。
五小姐說得對,她可以放過盜匪,可盜匪能放過無辜的人麼?
她今天可以一時之仁放了這兩個盜匪,可明天這兩個盜匪或許就會去殺更多無辜的路人。
馬劍并不像其他人那樣怔忪。他隻是微微一愣,跟着唇角就緩緩上浮。
他以前可不知道馬玉英是這樣一個透徹的女子,他隻知道他的這個妹妹雖是女兒身,卻總是鬧着要同父兄們一樣,還想去戰場上給父兄們打下手。
當時人人都覺得她胡鬧,包括他也是如此想的。如今看來卻是他們太狹隘,竟然不能接受一個女兒家沒有婦人之仁。
“走吧。”
葉棠翻身上馬,姿态自然。
馬兒被減了負重,腳下輕捷許多。所有人隻見葉棠跑在隊伍前頭,背影堅定潇灑,又如清竹般修長俊逸。
和馬劍彙合後葉棠再沒有顧慮地開始了趕路,于是本來要走至少兩個月的路,竟是讓葉棠一行一個半月就走完了。
此時已是春末,關外天氣漸熱,野草由綠到黃。
馬家人都在定海營中,而定海營此時就駐紮在邊關第一城.的銅城之外。
銅城并非因其防守銅牆鐵壁而得名,隻是因為過去這裡産銅才得了這個名字。事實上這裡一度被柔然人拿下,殺光了老人男人,擄走了女人孩子,還被放火燒城,成了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還是在馬家人回到軍中、接手定海營并帶領定海營殺回來後銅城才又複歸到了大曆手中。然而此時的銅城已是廢墟一片,沒有個三、五年的功夫根本無法恢複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