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拉攏人心,總管府不僅在全軍集合的第一天,給并州道的将士們準備了好酒好肉。在接下來整備的十餘天,朱琰也耗費甚巨,為八千将士準備着衣食。
但與此同時,晉陽武備庫的實際情況,卻是出乎朱琰與陳留王的意料。
五月二十七日,朱琰臉色鐵青,坐在晉陽留守府的正殿一言不發,旁邊的陳留王也氣憤非常,仿佛要擇人而噬。
六月一日就是并州道兵馬出發陰川鎮的日子,而在朱琰的謀劃之中,此時的八千精騎已經換上了晉陽武備庫的存貨,武裝到了牙齒。
但人算不如天算,任誰也沒有想到,能夠裝備八萬兵馬的晉陽武備庫,早已是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見秀容侯朱琰與陳留王高深兩人怒火中燒,下手的并州守備杜審言趕緊賠笑道:“殿下,侯爺。卑職上任不到兩年,這兩年雖然行了不少方便。但卑職可以發誓,在卑職上任之前,武備庫中的存貨,便不足兩成了。尤其是明光铠、環鎖铠、強弓這些軍備,卑職上任之後曾經清點,除了小部分應付檢查,剩下的庫藏全都不翼而飛了。”
“哼!”
看到杜審言肥嘟嘟的醜臉,朱琰心中厭惡之餘,便直接開口喝罵道:“休要糊弄本侯!杜守備,晉陽武備庫按理應該有三千套明光铠,一萬五千套環鎖铠。以及強弓一萬張,硬弩八千張。可本侯今日所見,明光铠不足一百,環鎖铠不足一千,強弓倒是剩餘三千張,硬弩也有六千張。至于強弓硬弩為何剩餘這麼多,你心裡也清楚。”
齊太祖開國後,由于契胡人幾乎是全民皆兵,因此盔甲上限制不大,官戶們家裡多上幾套也不追究。但兵器上管控就嚴格了,尤其是能破開重甲的硬弩,那是一張也不許流落民間的。
但這些年下來,硬弩還是流矢了兩千張,這隻能說明,能夠插手晉陽武備庫的,背後勢力不容小觑。
聽到秀容侯的怒斥之後,杜審言也努力擠出一張笑臉解釋道:“侯爺。侯爺這些年與晉陽也有往來,武備庫的事情,想必侯爺心中也有預料。卑職既然被捏住把柄,又豈敢在侯爺面前胡編亂造。庫中的盔甲着實是不多了,至于這些軍備的流向,侯爺應當比卑職清楚。”
杜審言不辯解還好,他這一番辯解後,朱琰卻是勃然大怒。他順手拿起一個茶杯便砸了過去,而杜審言倉促之下來不及閃躲,竟直接被砸了個滿面桃花開。
看着并州守備如豬猡一般躺在地上哀嚎的樣子,喜美色的朱琰越看越是上火,他起身上前便是一個窩心腳。這一記窩心腳的力道又大,位置又準,竟直接将杜審言踢昏了過去。
見并州守備被自己踢暈,朱琰瞬間也清醒了過來。近些年朝中武備敗壞,如晉陽武備庫這般貪腐之事,各州各郡比比皆是。
就比如秀容侯府,這些年也使了一些手段,從晉陽武備庫中得了三十餘套明光铠,百餘套環鎖铠。
而太原郡最大的勳貴便是秀容侯府,侯府之外的勢力中,太原王氏乃是清流世家,族人從軍者人數寥寥。
如此一來,即便有人上下其手,晉陽武備庫中應當還有明光铠千餘套,環鎖铠五六千套。
盤算了一下能夠插手晉陽武備庫的權貴後,朱琰又想到了近些年聲勢複振的蠕蠕、吐谷渾、高句麗等部族,仔細一對比,他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貓膩。
“洛陽的誤國奸賊,可恨!可恥!可殺之!”
咬牙切齒了一番後,朱琰對着門外大聲吩咐道:“來人,打一桶冷水來,放點冰,把這頭肥豬給我弄醒。”
“喏!”
應諾的正是韓素與陳泰,聽到吩咐後,他們也趕緊帶人打了一大桶冷水,并放置了不少冰塊。
嘩!
當面一大桶冷水潑下後,可憐的并州守備立刻激靈的跳了起來。而等杜審言起身後回過神來,又被朱琰拿着馬鞭劈頭蓋臉便是一頓狂抽。
按照齊國的官制,并州刺史不僅官階是正三品上,還掌握實權。但與其搭檔的并州守備就可憐了,不僅官階隻有正四品上,平日裡還要受到晉陽留守的節制,還有并州刺史的掣肘。
等到了戰時,頭上又要多一個總管府發号施令,真可謂是四面受氣。
但這些都不是朱琰敢随意鞭打的原因。之所以杜審言會被驅使,根本上還是被掌握了足以抄家滅門的罪證。
更關鍵的是,杜審言壓根就不是憑借戰功升遷的,手下也沒有養着幾個能效死力的甲士,因此朱琰才如此的肆無忌憚。
抽打了一會兒之後,有些疲憊的朱琰放下馬鞭淡淡吩咐道:“既然還有九十多套明光铠,八百多套環鎖铠。那就在明日之前,給我全部送到北大營。另外,既然甲胄不夠,那便用絲綢做裡子,可防箭矢。聽好了,我軍現有八千人,三日之内,你給我準備四萬匹絲綢用來犒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