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深自己都要人照顧,如何分得出時間來?”程雪兒附和道。
董其深輕輕颔首,臉上自有一種淡定從容的優雅,溫柔淺笑道:“思弦兄向來心思玲珑,區區品茗之道,豈有不擅之理?”
“董兄怕不是佳人在側,無暇顧及其他吧!”城郊鹽商之子錢廣全嘴角輕揚,了然挑眉笑道。
“你們懂什麼,春宵帳暖熱飯菜,董兄才真是福中人!”
萬思弦又看向顔甯,眼眸中閃着灼熱的光:“隻可惜董兄年紀輕輕就……唉!還是辛苦了嫂夫人日夜照顧……”
顔甯偷偷側眸瞄向董其深,隻見他臉上仍是一副淡然笑意,不曾起過半分漣漪。
好像在坐衆人是在讨論别個素不相識的殘疾郎,而非是他一般。
她終于知道,為何董其深跟這幫青梅竹馬,徹底斷聯兩年多。
算算時間,大概是從董其深身患腿疾開始……
他一直是制香界一顆閃耀的名星,據她所知,董其深曾一度是人群中的焦點。
如此逸群之才,卻不驕不躁,謙卑恭良,再加之其翩翩風度,雅人深緻之姿,一貫惹得男子羨慕女子愛慕。
尤其香雲城中的高門貴女,更是對他青睐有加。
可如今……
顔甯垂首輕笑,臉上的表情都能甜出蜜來,看着董其深的眼神裡,盡是愛意。當然,這愛意摻雜了百分百的水分。
她道:“各位有所不知,正淵雖腿腳不便,可一直都是他在悉心照顧我……”
“能嫁給他,原是我比其他妹妹們更幸運些!”
董其深向來處變不驚,可顔甯的話,卻再一次教他心中莫名悸動。
他深深地看向顔甯,待收回目光時,微微彎起的嘴角,适時掩在了氤氲茶香之氣中。
顔甯一句話,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内心波動。
他們曾以為,如今董其深身患腿疾,即使曾經受人追捧,可如今能娶到娘子,已是他的福分。
卻不曾想,面前這個顔府嫡次女竟是如此人間國色。在在場的女子當中,相貌當真是過份出衆了些。
女子為之嫉妒,曾經她們想要得不到。如今她們不想要,卻也見不得别人過得好。
男子為之氣憤,曾經他們羨慕不已卻無法複制。如今董其深喪失雙腿,卻依然有如顔甯這般女子為之傾倒。
他們強人兩腿,卻始終落人一階,輸在了哪裡?
衆人面色各異,心中各有各的腹诽。
卻是程雪兒最先忍不住,扭着盈盈碎步,體态嬌娆地走到了顔甯跟前,拉着顔甯的手,說着體己話:“妹妹幸福就好!”
“我們還說,你這顔府二小姐的身份,怕是吃不消這份苦!”程雪兒摸着顔甯的手,突然輕聲怪叫道,“咿呀!妹妹這手……”
“姐姐一驚一乍,甯兒妹妹的手怎麼了?”上官玉“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好奇的心思壓都壓不住。
在坐其他幾個話少的女子,也紛紛昂首朝顔甯張望了起來。
程雪兒笑得尴尬:“妹妹這手……幹瘦如柴,怎生的如此多老繭呢?”
“妹妹還說照顧阿深不辛苦呢!你瞧這手都生繭了呢!”
“人家可是顔府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說不定,這是常年苦練琴棋書畫所緻呢……”
程雪兒一句話,引得在場所有的女子上前。
衆人如窺視怪物一般,都圍着顔甯看,這個拿起她的手捏一捏,那個握住她的手摸一摸。
此時,忽聽得上官玉問道:“那甯兒妹妹可否為大家撫琴一曲呢?”
撫琴?
顔甯似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事實上,她從未學過琴,那是她不敢想的事……
她輕輕搖了搖頭……
隻聽得衆人小聲嘀咕了起來。
顔甯未曾料到大家會有如此舉動,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顔府千金小姐,她的手上本不該暴露與身份不符的痕迹。
更不應該缺少,她這個嫡女身份本該有的技能……
顔甯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她正準備開口解釋時,一雙溫暖大掌,輕輕牽起了她略顯冰涼的小手。
“幸虧夫人不是生得一雙肉軟無骨軟綿綿的手!”董其深擡眸凝向顔甯,眼中的愛意快要滿溢出來,顔甯一時間竟分不出真假來。
萬思弦好奇問道:“為何?”
“據說女子擁有一雙勁瘦修長,骨節分明的手,這樣的人命格最是好!”
董其深眸中帶着溫柔笑意,又道:“看來董某時來運轉,能夠娶到這樣的娘子,是我莫大的福氣!”
在場衆人紛紛的嘀咕聲,在董其深的話中,漸漸平息。
最後,還是上官玉自薦為大家撫琴一曲。
顔甯記憶中,從小到大有人欺負她,從未有人敢站出來替她出過頭。
即便是奶娘,看到她受委屈了,也隻敢背地裡偷偷哄她塞給她一顆糖……
董其深端着茶杯,一絲溫和淺笑,挂于他的嘴角,長睫在氤氲茶香之氣中,輕輕撲動,澄潤明澈攝人心魄。
顔甯餘光偷偷瞄向他,眸光中染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