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魚線從校長室内甩出,和上次一樣,落到了怪物的身後。
怪物這次顯然是有所防備,腳步想要調轉方向,但是他的速度并不夠快,那塊懷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降落在他的眼睛前,他想要閉上眼,不去看表,可是眼皮還沒合攏,目光就逐漸呆滞,然後就陷入了漫長的沉睡。
屬于胡剛的人類面容再次蘇醒,他還是說着同樣的話,央求衆人救他。
“想要我們救你,你得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賈斯的聲音低沉,語氣裡充滿了誘惑,“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必須呆在格鬥場。”
胡剛的淚珠撲簌簌落下:“我……如果我離開了格鬥場,我就會因為心髒驟停身亡,他們在合約裡寫過。”
“什麼合約?”
“淨化儀式之前,需要我寫一份合約。”胡剛搖搖頭,“不,我也不能說出合約内容,如果我說出内容,也會死亡的。”
正如之前賈斯和安戈的猜測一般,胡剛簽署一份施加了A級“言靈”能力的合約書,讓他必須聽命于教會。
“是你死亡,還是這個怪物死亡。”賈斯迫切問道。
“我也不知道。”胡剛搖頭,“不過應該是我死亡,我能感受到,這個怪物是有自己的生命的。”
“哦……”胡剛的語氣有些失落,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這份合約限制了你,不能讓你說出一些事情,可是我們總會知道的,對嗎?”
“你是什麼意思?”胡剛的嘴唇上有一滴淚珠,他顫抖着問道,
“我們能見到你,是因為催眠的能力,我既能催眠哪個怪物,便也能催眠你……”
賈斯仍然在和人形的胡剛進行交涉,而另一頭,艾斯的手上拿着一把長劍,腰間别着一把獵靈槍,悄無聲息從教學樓門口溜出。
這把長劍是箱子滾落時順帶落下的武器,原本并沒有人想要使用,可是在計劃制定後,艾斯覺得手中握着兵器會更有安全感一些,于是選擇了随身佩戴。
安戈看着艾斯的動作,向他比了個手勢,示意一切進展順利。
“如果我把你們兩個都催眠了,就可以誘導你說出合約上的内容……”賈斯的語氣暗含威脅,“被催眠的人隻能說真話。”
賈斯是個狡猾的人。其實他也不知道現在催眠胡剛,是怪物會蘇醒,還是胡剛會聽命于他。
可是真相如何并不重要,胡剛顯然相信了他的話,瞳孔皺縮,絕望從他的臉上蔓延開來。
“無論你是主動還是被動說出,都是一樣的結果,隻是我很好奇,胡剛,你已經從軍隊退役了,為什麼還要渴求非凡力量……”
賈斯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就連安戈有始終沒有想通,作為一個已經退役的士兵,已經離開了戰場,為什麼還渴求着非凡的力量。
胡剛的嘴唇翕動着,垂下了眼睑,過了半晌,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擡頭道:“因為退伍士兵的退休金已經有一年沒有發放了,我活不下去了,必須另謀出路。”
竟然……是這樣?
此話一出,安戈、賈斯和孟校長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這樣的理由?因為缺錢?
他們不知道怎麼形容心中的感覺,明明是個能力者,明明已經辛苦了大半輩子,準備養老了,可是竟然因為這種事情,就簽下聽命于人的合約?
“很吃驚吧,他們不允許我們說出去。”胡剛仰起頭,漸小的雨水打在他的臉頰上,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堅定地看向了賈斯。
沒有人想到會是這個回答。
“我服役了二十年,去過邊境去過前線,經受過嚴格訓練,執行過危險任務,可是我的兒子喪生在了高熱中,我們支付不起醫藥費,隻能眼睜睜看他一天天地受折磨,等借到錢時,卻已經晚了……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看到我的老婆和女兒餓的皮包骨頭,我必須……”
“可是你也可以做别的工作。”賈斯忍不住打斷道,“比如賞金獵人。”
“我在十二年區域戰争中受到了精神損傷,我确診了非常嚴重的PTSD。”胡剛平靜說道,“這讓我不能像别人一樣成為賞金獵人,刀口舔血,但是教會告訴我,他們有辦法治愈我的問題。”
安戈的面部表情毫無變化,但是她的内心并不平靜。
胡剛将青春奉獻,換回的卻是自己一身傷病,家庭支離破碎,被迫簽下教會的合同,如今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這一刻,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回應,因為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退伍金會停發,以及有多少人面臨着像胡剛一樣的窘境。
就在這時,胡剛閉上眼睛,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教會的淨化名單根本不是所謂的神的意志,守野市的大主教就有權利決定,他挑中了我,因為我沒有任何退路,隻能聽命于他們。簽下合約後,我隻能一直不停的打下去……不僅是給教會賺取黑拳賽的獎金,而且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信仰教會,換取擁有非凡能力的機會……”
忽然之間,胡剛的表情變得猙獰,仿佛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他們将我的控制權交給了戴娜,隻要我違背她的話,或是說出合約的内容,就會死亡……我的時間快到了,你們要知道,這座小鎮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們才陷入了危機!”
“這都是教會的陰謀!”
胡剛的話還回蕩在每個人的耳畔,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安戈頓感不妙,手扶着窗戶邊緣,沖艾斯大喊道:“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