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什麼時候?她什麼時候答應了?
朝日奈棗一時沖動的撒謊,被當事人當場抓包。
他立正在原地,像做錯事的小朋友,正在面臨家長的雷霆之怒。
“所以,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怎麼沒有早些告訴我——我們?”
朝日奈要的眼神在兩人間來回打量。
小秋森臉上的“意外感”看上去并不比他少多少。
而小棗,剛才那令人不愉的得勝炫耀的表情也已經消失。
他現在,好像……在緊張?
朝日奈要心頭那點僥幸又死灰複燃。
小棗,該不會是還沒有和小秋森在一起,就擅自在他的面前承認吧?
他在撒謊,然後還被小秋森抓包?
想到這個可能性,朝日奈要的心情随即轉晴。如果不是氛圍不太合适,他真是想要直接笑出聲。他笑意盈盈,轉去看向朝日奈秋森:“怎麼沒人說了?”
接下來,應該就是澄清事實、拒絕小棗,然後說出那句——
“不是說好晚一點告訴其他人嗎?”朝日奈秋森不滿地撇嘴,又向朝日奈要解釋:“是我覺得太早啦!所以還不想和大家說嘛~要哥不會介意吧?”
她眨眨眼,有些害羞地躲在朝日奈棗的身後。
朝日奈棗眼睛不由睜大,不可置信。待反應過來後,他眼中的驚喜已經要化為實質溢出。
他一再克制,但還是帶着激動的顫音:“秋森……”
朝日奈要愣了半晌,才僵硬而緩慢地回:“是這樣嗎?”
那個答案……應該是這句嗎?
難道不該是——
“對呀!也不是故意瞞着的大家的啦,要哥肯定可以體諒吧?”她扯了扯朝日奈棗的衣服,目的威脅:“是吧?棗哥?嗯——?”
這對于朝日奈棗來說,不亞于是坐在即将墜機的飛機上,眼看要撞擊到地面了,駕駛員拉杆,飛機又重新平穩向上,最後平穩而成功落地。
是小貓的彈跳球掉進了他的心房嗎?
“是啊。”他壓抑不住自己飄在空中的雀躍,“抱歉啊,我的确有些太過按捺不住。”
他側身攬過躲在他身後的小姑娘。
他們并排緊靠,他側了側腦袋,和她靠在一起。
但是,明明不該這樣發展。
朝日奈要嘴角抽動。他想要在這樣的氣氛下像一個普通的哥哥一樣,和他們一樣歡欣——這對他來說是個艱巨到無法達成的任務。
真是有些意外地相配,他略帶嘲諷地想着。
不是外貌的相配,而是兩人光是站在一起,就能感覺到的,在他們之間流動的和諧氛圍,是一緻又相配。
真是不想承認啊……
他很少才能見到小秋森這樣自然放松又俏皮的模樣。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那些記憶碎片又怎樣才會發生呢?
還是說,那隻是某一種最佳的可能性,而現在,提早知道一切的他,卻再也無法抵達那樣的可能性?
他和小秋森再無可能了,是嗎?
是他做了什麼事情,扇動了蝴蝶的翅膀嗎?
不——
他什麼都沒做。
隻是命運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朝日奈要扯不動他那嘴角的弧度,于是幹脆放棄僞裝。
“那真是……”他虛假地、毫不從心地,幹巴巴地“祝福”道,“很好呢。”
那句“恭喜”,在舌尖繞了兩圈,被他吝啬收回。
真是礙眼。
真是礙眼。
他轉身離開逼仄的廚房。
真是礙眼。
他嘴角向下。
金色的頭發喪失了光澤,亂糟糟地像一團糊上去的稻草。
朝日奈秋森躲在朝日奈棗的懷裡,他忍不住小聲哼起了歡快的曲調。
她推推他,咬住牙齒,小聲呲他:“晚點再找你算賬。”
更像一直色厲内荏的小貓了。
真是可愛啊。
朝日奈棗第不知道多少次發自内心地感歎。
是屬于他的可愛。
他隻要想到這樣的詞語,就覺得内心脹脹,滿足感充盈着。
連荞麥面都格外順眼。
這樣流暢的荞麥面,真是可愛。
他春心蕩漾的模樣相當惹眼,朝日奈秋森白他一眼。
散落在地上的泡沫球滾到客廳,小貓正蹲在那裡等待新的一輪丢球。
小貓不懂發生了什麼,也看不懂氣氛,隻知道它想要繼續遊戲。
朝日奈秋森跑去給小貓丢球。
路過沙發的時候,她頗為好心地給朝日奈要倒了杯水。
他低垂着頭,不發一言。
見她走來,也隻是無力地擡了擡眼。
在亮堂堂的室内,他的周遭怎麼感覺有一層陰影呢?
相當沮喪呢。
朝日奈秋森久違地有絲絲良心發現,但在她有所行動前,她迅速把這點良心的苗頭掐滅。
沒有什麼可以可憐的。
她什麼也沒做錯。
即使他知道那些曾經和她在一起的記憶碎片,那又怎樣?
他大可以在那些不完整的相處碎片中發現,她早和他提出了分手。
更何況,現在已經是另一個重新開始的周目了,他們之間更是沒有任何超出家人關系的感情鍊接。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向着本周目的攻略對象棗,完全正确。
而且,就算有,又怎樣?
朝日奈秋森有些惡劣地想,不被愛才是原罪。
而她現在沒有任何枷鎖。
*
這餐飯隻有朝日奈棗一個人覺得相當美味,甚至在一碗後又去添了半碗。
朝日奈秋森吃了西瓜,本來就不太想吃晚飯。提議吃些面條也隻是為了減輕棗的工作量。她撈了小半碗就停下了筷子。
至于朝日奈要?
他應該是連味道都沒有品嘗出來,隻是機械地撈起又吞咽。
咀嚼的行為,與他而言,都太過奢侈。
“那我先回去了。”朝日奈要拿走那份裝着資料的文件夾,“我會和雅臣和右京商量,也會勸一勸祈織。保持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