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血手,再是染血的頭發,最後是血臉。
是谷栖夏,她爬過來了,一條白布綁在眼睛上,低啞的嗓音道:“柳鸷,你說得話還做數嗎?”
柳鸷笑着,握住谷栖夏的手,将她從畫裡拉出來,攙到旁邊休息。
畫前,兩個冷荻打算一人一隻右手掌,同時按向掌印試試。兩掌剛落下,瞬時爆閃出耀眼的白光,哐得一聲巨響。
柳鸷緊張的握住谷栖夏。
下一瞬,房間、人皮畫全部湮滅。
一群人摔在沙漠裡,有點兒涼。
青白的月亮,将落未落地懸挂在天際,天空鋪着一層柔和的魚肚白,是日出之前。
旁邊有選手在抱怨,“怎麼每次都是摔出來,疼死了!”
柳鸷扭頭問谷栖下,“你還好嗎?”
“沒事,你不用管我。”
柳鸷點點頭,從沙礫裡爬起來,光線并不亮,無法确定這是在哪裡。柳鸷望向青白的天空,這會是第四幅畫嗎?
畫人柳鸷建議,“我們先原地休整一會,讨論下接下來的安排,等日出升起再行動,如何?”
衆人累得慌,樂意至極。
一群人圍成一個圈,讨論。畫人們一緻認為接下來應該向南,尋找他們初入神龛,種植葡萄苗的地點。
他們認為,那就是沙緒酒莊。
而選手們認為應繼續北上,尋找沙緒酒莊。因為老頭龛昨日去沙緒酒莊移動的方向,也是北向的。
比起南下或北上尋找沙緒酒莊,柳鸷更在意是能否再次遇見帶有钤印的墓碑。隻有弄清楚酒骨龛真正的空間情況,才好找出破龛的辦法。
萬寶子懶得聽兩方争執不休,趴在沙堆裡挖出一隻長尾蠍。這鬼機靈靈機一動,起身繞着衆人跑圈,像丢手絹一樣,在選手後脖頸部丢蠍子玩,把選手們鬧得慘叫連連。
萬寶子跑了有十多圈,衆人都沒談攏。最後決議,各走各方,各找各莊。
天快亮了,日出的紅暈逐漸驅趕青白的月,月落日升,選手們該啟程了。
分别前,畫人柳鸷凝視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如果證實我們是在畫裡,那麼——”畫人柳鸷頓了頓,沒在繼續說下,但柳鸷都明白。
柳鸷安撫性的握住她的手,“沒關系的。我相信我們可以完成彼此的目标。”
柳鸷轉而對衆人說:“各位,雖然我們道不同,但謀得是同一個東西。此去一别,可能再無法相見,但不管哪一方能找到酒莊,都祝願大家諸事順遂,皆返阙庭。”
兩方背道而馳,柳鸷和選手們迎着日出北上,他們越過一座又一座沙丘。
太陽如巨大的火球高懸于空,沙礫似火團般發燙,選手們長期跋涉,腳又燙又酸痛,連呼吸都在灼燒肺部。
“到底還要走多久,幹脆累死我算了。”陳離翡舔着嘴唇幹裂,滲出的血絲抱怨着。“我不走了。”
柳鸷也累,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結果隻擦到一抹白色鹽漬。太熱了,高溫連她的汗水都蒸發掉了。
柏封棠打開水葫蘆遞給柳鸷,“喝點水,一會我帶你。”
上舍選手有閃躍能力,法力越高越遠。柏封棠能帶柳鸷閃躍,但谷栖夏、羅聖博、曲皓堯這些選手怎麼辦?
柳鸷搖了搖頭,“要不,你先去前面探探路?”
站在柳鸷身邊的谷栖夏,微微睜開的新眼睛,透過蒙着白布瞥向柏封棠。
柏封棠眼神一斂,探向谷栖夏,谷栖夏快速收回目光。
水不多了,柳鸷小口地抿了兩口,餘光注意到,便多瞧了兩人一眼。柏封棠單手接過柳鸷手中的水葫蘆,吩咐萬寶子,“去探探。”
萬寶子豎起三根手指,歪頭,露出八顆白潔的牙齒,“可以嗎?師兄。”
柏封棠一點沒猶豫,拒絕。
萬寶子不甘心,收了一根手指,“那兩次,可以嗎?”
“你确定要和我讨價還價?”
萬寶子委屈地耷拉下臉。旁邊的陳離翡不解,“你們打什麼啞謎?”
柳鸷猜到了,笑着說:“寶子想喝酒。”
“切,甜甜就是假兇。那小孩你去吧,下回我請你喝三壺酒。”陳離翡話音剛落,柏封棠冷眼,萬寶子高興地蹦跶起來,“那我去了。”一溜煙,人已至遠方,不給陳離翡任何反悔地機會。
選手們小憩一會兒,要繼續前進,但陳離翡死活不想走。
他瞧見不遠處有幹枯的枝幹,跑過去七拼八綁,弄了個簡易的木筏。自個盤腿坐進木筏裡,指着前端的木手把,對秦為墨說:“你拉。”
冷荻見木筏還有空餘,“秦哥,也順帶下我們吧。”
秦為墨:“......”
于是,冷荻帶白從歡、羅聖博等傷患坐進木筏内。陳離翡說:“女的别靠近我,這麼多人,墨墨拉不動。甜甜來拉!”
柏封棠勾起嘴角,“我來拉?可以啊,你們都坐進去吧。”
柳鸷一驚,這麼好說話,必定有詐,但也不怕,帶着谷栖夏也坐進去了。
最後,所有人,包括秦為墨全進了木筏裡,柏封棠拉住木把手,語調蔫壞蔫壞的,“各位朋友,抓穩了。”
木筏一下子騰空起來,像過山車一樣前進,上下颠簸,旁邊的沙丘如走馬燈般飛速倒退,耳邊呼嘯過熱風,肆意吹散她的發絲。
“哈哈哈哈......”柳鸷坐在木筏前端,抓緊木把手的尾端,開懷大笑着,享受着這難得,與風共舞的自由。
柏封棠側眸看了一眼柳鸷,嘴角上揚,加快躍遷。陳離翡驚歎,“太爽了!再快!再快點!”
忽然,屁股下,“嘣、嘣、嘣。”幾聲。柳鸷剛要低頭看,木筏突然嘩啦一下,空中解體了!!!
“啊——”選手們措手不及,四仰八叉的摔進沙礫裡、翻滾了幾圈才停下。柳鸷抓着木把手,倒是沒摔着。
陳離翡吃了幾抔沙子,呸呸地狂吐。爬起來,破口大罵,“死甜甜!你是不是故意的?”
柏封棠聳了聳肩,“我這不是聽你吩咐,再快點嗎?怎還吃力不讨好了。”
陳離翡嘴角一抽,真是啞巴吃黃連,一點也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