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錢？”

時晤疑惑，時晤震驚，時晤茫然。

時晤幾乎沒有思考第二遍，開口詢問還坐着的巫究。

巫究掰着手指算：“飯錢…衣服錢……還有七成的房租。”

時晤心戚戚然，看着像是被突如其來的賬吓猛了：“那也不需要這麼多錢啊。”

巫究黑白分明的眼睛帶上了些委屈，起身走到時晤邊上，拉着他的袖子問：“你不喜歡嗎？”

時晤：“……”

誰不喜歡錢，這種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啊。

時晤摸摸鼻子，誠心誠意地向小鬼解釋：“喜歡……不過就是太多了，而且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給我這麼多，你自己怎麼辦啊。”

巫究“啊”了一句：“沒關系的，我能賺回來。”

時晤：“……”

不是賺不賺啊，你給我這麼多錢，讓我感覺自己像是吃軟飯的小白臉。

而且，如果沒出意外的話，這房子還是你的……

更像小白臉了。

時晤大腦高速旋轉，然後腦中靈光一閃：“你們鬼也有銀行這種地方嗎？”

巫究端盤子的動作頓住，有些猶豫是否要讓自己養的人知道太多關于鬼的事。

時晤像是看出了巫究的猶豫，很大方地擺手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巫究馬上回：“方便……但是請先等我斟酌一下語言。”

他端着盤子，可疑的停頓後，若無其事地說：“我先把餐具和鍋鏟洗一洗……你早點睡，謝謝你。”

時晤其實還有很多話想和巫究說，但看着他匆匆忙忙拿着小碟去池子時，還是止住了嘴。

巫究偷偷窺着時晤的神情，被他臉上的失落狠狠擊倒。

雖然隻聽得到水流嘩啦啦沖擊着盤子和鍋的聲音，但巫究的一顆心全吊在了時晤的身上，呆呆地看着手裡的白瓷碗。

巫究默默想：“要不找個時間和他講講做鬼的故事？”

他将盤子上的水擦幹，把廚具放到原來的位置，本以為時晤應該回卧室了，卻意外的在不遠處沙發上看到了和煤球對峙的時晤。

巫究怯怯地走過去，幹咳了一聲，聲音小小的，還帶着點顫抖：“我把碗洗幹淨了，廚房也收拾好了，你什麼時候睡覺…”

時晤老早就看見他偷偷摸摸的在撇自己了，像隻藏東西的倉鼠。

時晤：“先别說這些。”

巫究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着他像自己走來，伸出手似乎是想拉自己的手腕。

時晤的手穿過他的手腕，在空中停頓了一秒，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巫究更加垂頭喪氣了，聲音悶悶，眼眶泛紅：“對不起。”

時晤安慰：“……不用說對不起，是我冒犯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

巫究于是默不作聲的将身邊趴着的煤球挪開。

煤球發出不滿的咕噜聲，剛準備展示一波貓貓拳，就被時晤趕走了。

時晤決心要糾正巫究這個壞毛病，還沒開口，先聽見了巫究沒頭沒尾的一句。

“我想好了。”

時晤“哼”了一聲，尾音上揚，表情略顯疑惑。

“我向你介紹一下…鬼吧，”巫究揪着手指，“主要是我們的生活習慣……”

時晤頓時将自己剛才的想法抛之腦後，當上了一位非常優秀的聽衆。

巫究的聲音不大，但語調輕柔，很适合當睡前故事。

“人死後，如果魂魄沒有受到傷害，那麼它就可以變成一隻鬼。”

“鬼界和人界一樣，也有着基本的秩序，基本上和民俗書上差不多，地府裡有公務員，也有閻王殿，但這些都在地下，需要乘坐特殊的交通工具。”

時晤恰到好處的提出問題：“那你為什麼不去投…投……胎呢。”

這個詞聽起來實在是太奇怪了，奇怪到讓時晤覺得有些燙口。

巫究表情憂郁：“我不想變回人，而且想投胎的鬼太多了，排隊也要輪上幾百年。”

“哦，對了，我轉給你的那些錢是正規的，”巫究的情緒說變就變，想一出是一出，很迅速跳到了另一個話題上，“你可以放心用，這些錢在鬼界和人界都是被認可的。”

時晤：“……”

時晤試探：“方便問一下，這些錢是哪來的嗎？”

巫究眨了眨眼：“随便幫閻王殿更新了一下投胎處理器，解決了系統工作速度過慢的問題，然後獎勵了我一筆……這算是獎金嗎？”

時晤：“……”

時晤又咳了一聲：“方便問一下，你…為什麼會處理這個？”

巫究很理所當然：“可能是因為我閑吧。”

時晤：“……”

時晤咳咳咳，猛然發覺這位少年或許不善人際，但在某些方面可能還是一位天才。

巫究仍然看着他，語氣溫和，耳尖泛紅：“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時晤腦中一片空白，猶如臨場突然被老師點到一樣，想了半天，最終憋出一句：“唔，以後想到再問吧。”

巫究于是眯起眼睛笑起來，片刻後說：“那你去睡覺吧。”

時晤起身，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一股微弱的推背感，他被巫究輕輕地趕回了卧室，在走向卧室時，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問：“我什麼時候可以接觸到你。”

背上的推背感消失，少年飄在原地，臉上是思考的神情。

時晤也轉過身，伸出了手。

“你都能碰現實裡的奶茶，能吃我做的飯，為什麼……我碰不到你。”

巫究垂下睫毛，半天才回了句：“再…再過些天，我盡量争取…能讓你碰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