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晤眼前迷蒙,隻看到了巫究垂着眼,很認真地挽着他的手,比比劃劃,好似在做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細軟的發絲微微抖動,浮着淺淺的金色。
時晤下意識摟着了他,毛茸茸的頭被按在他的胸膛上,緊緊抱住,生怕巫究跑了。
巫究聲音悶悶,聽起來被時晤摟着有些口齒不清:“還吃早飯嗎?”
時晤緩過神:“我去弄,你…你再休息一會兒吧。”
按鬼的身體素質來說,巫究是不怎麼需要休息的,但跟着時晤的這幾周,每天都被按在床上睡覺。
原來隻是想着養成時晤早睡的習慣,最後卻給他慣出來了不一起睡就不睡的壞毛病。
巫究掀開被子,在時晤的眼神下還是怯怯地跟了上去。
時晤頭發亂糟糟,一雙桃花眼下垂着,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哈欠。
巫究扒着門框邊,頗為關心地探出頭,也不說話,就這麼看着他。
往下是同樣不說話的煤球。
時晤透過鏡子看到了身後的兩小隻,頓了一下,還是笑起來。
他散漫而随意地抓了兩把頭發,孔雀一般收拾起自己的羽毛,絲綢睡衣垂在腰間,舉手投足間偶爾看得到緊繃的腰腹部肌肉,随着呼吸起伏。
……身材确實很好。
巫究以一種認真考究的百度進行了評估,側身給洗漱完的時晤騰了個位置。
時晤從鬼與貓夾擊的小縫隙時穿過,在小貓咕噜聲裡,把鬼牽着了。
巫究被拉着手,一人一鬼像是結伴同行上廁所的小學生,不知道誰打頭,幼稚地晃起手來。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牽着的手才被放下,時晤歎了口氣,巫究聽着那聲歎氣,心裡莫名地湧上來一股遺憾。
手機來電是林姨,大概是沈芸那事。
時晤心裡了然,做了一遍對話預設才接通了電話。
“小晤啊……關于芸芸,”那邊吞吐了一陣,時晤便知道這不是一件幾分鐘就能說明白的小事,“你是…怎麼看待她受傷這件事的。”
林姨最是重面子,向來崇尚“家醜不可外揚”的傳統理念。
時晤對她而言,算是半個兒子,但仍需要猶豫。
時晤拉開餐桌椅,巫究也跟着坐在邊上,煤球蹬腿躍起,實打實地壓在了時晤的腳上。
時晤捂住電話,彈了一下貓頭,壓低聲音:“嘶……你太重了,下去。”
嘴上這麼說,但實際上手很實誠地揉了揉貓頭。
“關于小芸……林姨,現在就不要給她太多的壓力了吧,現在正是關鍵時候,小芸如果發揮正常也能摸到燕大的門檻……但是您要是——”
時晤很能把握節奏,在此處刻意地停頓,但又抓着林淑将問未問時,接上了上一句,徹底把話頭捏在了自己的手裡。
“您要是給她施加壓力,萬一小芸沒抗住,就很容易失常的。”
林淑不說話了,能夠感覺到她很糾結。
時晤加了把火:“我高中的時候,就有一個同學考試前緊張兮兮,最後發揮失常,隻能去一個普通大學了。”
林淑聲音低了點:“我知道了……芸芸和我說,她想要搬出去——”
“她和我說了,您的想法是?”
時晤覆上貓背,一下一下地摸着,煤球眯着眼咕噜咕噜響。
——
“哈——”
煤球龇牙咧嘴沖着門外女孩哈氣。
在醫院待了一周後,正好是周末,沈芸搬着自己的行李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時晤單手抱着煤球,另一隻文質彬彬地拎起了沈芸的行李箱。
巫究從廚房探出頭。
空氣裡彌漫着一股香甜的糖霜味。
時晤神情淡淡,說不上喜歡,也不能歸為讨厭。
他拉起行李箱,把它放到客房門口,回身又把鞋櫃打開:“剛好讓你趕上了…自己拿一雙穿,都是新買的。”
沈芸:“……趕上什麼?”
女孩瞪圓眼,不太明白他的上一句,彎腰穿了鞋。
時晤指指探出頭的巫究:“巫究在弄小甜品……啧,我要少吃一塊了。”
沈芸:“。”
熟悉的嘴,根本遮不住的炫耀味道。
巫究淺笑,反駁:“平時也沒看你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啊。”
時晤确實不怎麼吃這種小蛋糕,上回吃還是在直播的時候,巫究忍痛割愛分他的綠豆餅。
時晤翹起嘴角,挺胸擡頭:“你又偷偷觀察我了。”
沈芸:“……”
果然是哥夫吧。
女孩快走幾步,很明事理:“那我進去收拾行李了……不打擾你們了。”
煤球從時晤懷裡跳下來,圍着新朋友嗅了嗅,興奮地搖起尾巴,還沒往前,就被門闆擋下。
煤球呆滞。
時晤翹着腿靠在沙發上,挑挑揀揀選了顆紅草莓:“喜新厭舊的壞貓,沒想到有一天能被人類拒絕吧。”
草莓已經被洗過了,桌子上的甚至還是被挑過一回的,但還是挺大一個。
時晤剛咬一口,吃了閉門虧的煤球就颠着尾巴跳到他的邊上,兩隻爪子抱住了時晤的手。
時晤擡高草莓,對廚房嚷嚷:“巫究——”
煤球:“喵喵——”
巫究拿着容器,走到冰箱前,随口應道:“時晤,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