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及川看着場内的局面，啃着自己的指甲，重複，“這不對。”

“？”岩泉愣了一下，然後看向場内。看着換人後的烏野，他微微皺眉，“哪裡不對？”

及川嚴肅，“你覺得，烏野的教練是這種用中等馬換上等馬的人嗎？”

“？”

“這個10号的優勢到底在哪裡？”及川皺眉，“他讓烏野的教練選擇他的原因是什麼？”

“你……”岩泉看他，意味不明，“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答案？”

“……直到剛才為止，我大概能理解他的戰術和想法。”及川說，“可是這個換人……以及現在的局面，我有點看不懂。”

岩泉把目光轉回場内。

是的，看不懂。

烏野換人，10号田中龍之介，換下5号東峰旭。

這是一個讓絕大多數人看不懂的換人。

很簡單。

西光台的東峰旭，他是初中就小有名氣的選手，力量和身材都不錯，雖然肯定比不上論外級别的牛島若利，但是也能算一個T2級别的攻手，所以他一年級就拿到烏野的正選位置的時候，大家并不意外，可是田中……

說的難聽點，幾乎沒什麼人認識他。

比起同樣一年級聲名遠揚，大放異彩的西谷，沉默的在替補席等待的田中，幾乎沒有人認為他會得到出場機會。

而在這個局面白鳥澤及其占優的情況下，撤下東峰，換上田中，幾乎是在場的絕大多數人眼中的昏招，幾乎就是把勝利拱手讓給了白鳥澤。

可是對于熟悉日向的人來說，他們都明白，日向翔陽絕對不是這種因為敗局已定就放棄掙紮的人。

“我大概能理解日向為什麼要換掉那個5号，”及川說，“你也明白吧，小岩？”

“嗯，”岩泉一看向場邊，正在和日向交談的東峰，“他心态出問題了吧？”

“應該是，”及川神色凝重，“白鳥澤的那個攔網雖然差阿松一點，但是他很煩人。”

“對，”和天童正面交手過的岩泉表示同意，“他的攔網成功率其實不高，但是他的心理戰反而更讨厭，一旦兩三次被猜中攔死，再加上那張嘴……心理防線被突破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是這樣，”及川說，“所以換下5号，防止他的心态影響到場内的其他人，同時場下盡可能調整他的心态，一旦回複就換回場内……應該是這個打算，到這裡為止，我都能理解。”

“如果是我，換成小岩……好吧小岩不會被這種招數影響，換成小卷被幹擾的話，我會更傾向于換三年級，水平在平均以上的前輩來撐過這段時間，”及川看向場内，試圖看穿烏野的小教練到底在想些什麼，“而不是把勝負交給一個明顯不如的人。”

“但是，”岩泉沉思，“這個換人，卻沒有讓烏野潰敗。”

“對，”及川說，“問題就在這裡！”

“這明顯是一個不對等甚至是偏弱勢的換人，可是……烏野到底是靠什麼讓局面回到僵持的？！”

“啊……”日向看着場内，思考了一下，回答烏養，“是節奏。”

“？”

“不是進攻的負節奏、第一節奏那種，”日向解釋，“是更宏觀一點的節奏，大緻來說，是整場比賽的節奏。”

“……請用我的國文也能理解的方式來講話。”

烏養面無表情。

日向也面無表情，“教練，你對我剛剛及格的國文有什麼期待嗎？”

“…………”

“嗯……”日向收起嚴肅的假面，笑着解釋，“實際上，這個東西即使是場内打出這種局勢的大家估計都還有點不能理解……”

“簡單來說，”日向看向東峰，“東峰前輩的話，會喜歡什麼樣的球呢？”

“嗯？”東峰一愣，“都還行？”

“不，”日向說，“菅原前輩說過，東峰前輩會更喜歡高一點，離網遠一點的球。”

“？”

“菅原前輩就是這種觀察力很強的人啦，”日向笑了笑，“會發現一些本人都沒有能注意到的細節呢。”

“這種偏好，意味着東峰前輩比起快攻，偏好強攻，進攻的節奏會偏慢，”日向做出一個扣球的動作，“因為這意味着前輩會有一個觀察-判斷-扣球這樣的節奏，這是一個進攻的主動權在攻手手裡的經典表現，但是——”

他的目光看向場内，大聲呼喚着菅原的田中，“田中前輩不是這種人。”

烏養沉思，“田中這小子……感覺他各方面都比較平均……”

“是的，”日向同意，“田中前輩的話，他會更偏直覺系一點，所以他的節奏會比東峰前輩稍微快一點。”

“但是這一點，就可以讓白鳥澤攔不住他嗎？”

日向搖頭，“關鍵在于菅原前輩。”

“雖然是無意識的，”日向輕輕在戰術闆上畫下烏野的陣容，“菅原前輩并不是特别強勢的那種二傳手，他會優先于攻手來進行選擇，所以我們是通過菅原前輩來放大不同攻手之間的節奏，從而影響整支隊伍的節奏的。”

“聽不懂。”

烏養幹巴巴的回答。

日向失笑。

“簡單來說，菅原前輩是水，攻手是石頭，”日向說，“不同的石頭丢到水裡濺起的水花和漣漪不一樣，而且會彼此幹擾，導緻想要從水面的漣漪來判斷烏野的節奏會複雜得多。”

看着烏養和東峰的豆豆眼，他就知道應該是沒有聽懂的，但是他也沒有多失望，因為比起簡單好理解的進攻節奏，這種局勢的整體節奏變化對于高中階段的隊伍來說還是稍微有些遠，而且即使是打出這種節奏變化的烏野隊員，他們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他們隻是習慣性的配合彼此，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正因為他們習慣了平時的配合，所以會有一種特殊的節奏。

東峰和大地都是偏好強攻的選手，他們兩個的節奏是相似的，所以隊伍的規律會更容易被捕捉一些，比賽前兩局的交鋒，讓白鳥澤在觀察中習慣了這種節奏，而偏快一些的田中則會打亂白鳥澤的這種觀察，為此刻烏野的進攻撕開口子。

場内，幾乎是毫不猶豫扣下菅原給到他的球，田中等到出手了才意識到不好，他的空中判斷沒有多好，導緻這一球為了避開白鳥澤的球路限制歪了，而白鳥澤場内幾乎都是比賽經驗豐富的選手，毫不猶豫避開，大喊出界，于是田中隻好拍了拍自己的臉，對着二傳手喊了一聲“抱歉！”就再次回到了防守的狀态。

沒有時間懊悔。

這是他整個IH預選賽第一次上場，如果烏野在這裡輸給了白鳥澤，那麼這就是他IH唯一的一次出場。

沒有時間懊悔。

進攻。

進攻！

在被教練換下之前，拼盡全力的去進攻！

這場上珍貴的每一分鐘！都不應該被用來後悔，而是應當竭盡全力的去奔跑！

也許我拼盡全力達到的高度隻是天才的起點，可我絕不害怕，因為烏野的大家絕不會後悔給我機會，當我們彼此支撐的時候，凡人就向着天才，發起了沖鋒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