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神色一凜,動作整齊行禮,态度越發恭謹:“是!請娘子安。”
一個下人竟有如此威懾力,這裴忠不簡單啊,看來日後少不了要在他身上費點心思。
謝無疆微微斂眸,素手輕擡,笑得一派和氣:“不必拘禮,都起來吧。”
衆人規規矩矩道了謝後方才起身。
見事情已經安排好,裴忠身為男子不便在内院久待,便拱手告辭。
待裴忠離開後,謝無疆的目光從面前幾人身上滑過:“我才來府上,對這府裡上下都不熟悉,日後少不了要麻煩諸位。”
幾人相互看看,其中一名二十出頭年紀,長相清秀,身着青色衣衫的丫鬟行禮道:“娘子客氣了,伺候好娘子是奴婢們的本分,不敢稱麻煩。”
謝無疆眼底劃過一抹了然:“既然同處一個屋檐下,本分重要,情分自然也少不了。林萱。”謝無疆稍稍側過臉,給了林萱一個眼神。
林萱不妨突然被點了名,局促擡頭和她對視一眼,随即飛快翻找起包袱。寒酥動了動,想要幫忙,東青眼疾手快将人拉住,見寒酥不解地看來,東青微不可察地搖了下頭。
待林萱将賞錢發下,那丫鬟再度帶着衆人行禮道了謝後,謝無疆這才帶着寒酥三人進了屋。
終于能休息一會兒了,謝無疆靠在矮榻上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娘子可是累了?”寒酥滿眼關切地湊到她身邊,接替了她的動作。
太陽穴處傳來不輕不重的力道,謝無疆輕輕舒了口氣:“林萱。”
“娘子。”林萱怯生生地看着謝無疆。
謝無疆閉着眼,淡淡道:“這幾日你與方才那個丫鬟多接觸接觸。”
林萱愣了一下,無意識絞着手指。寒酥扭頭防備地看了她一眼:“娘子,不如讓奴婢去吧。”
謝無疆沒有應聲。
正好東青端着茶杯過來,輕輕放在謝無疆手邊,沖着寒酥搖了搖頭。
謝無疆擡手制止了寒酥的動作,緩緩睜開眼:“寒酥,你可知我為何讓林萱與那丫鬟接觸?”
寒酥撓撓頭,瞪着一雙清透的大眼:“娘子想讓林萱收買了那位姐姐?”
東青的嘴角抽了抽,林萱的眼神裡也透出幾分無奈。
謝無疆正在喝水,險些被寒酥的天真之言嗆到,忍不住埋怨地瞪了寒酥一眼。
寒酥也察覺到自己說了傻話,頓時羞紅了一張臉,卻還是縮着脖子蹭到謝無疆身邊輕輕拍着她的背,小聲道:“娘子别氣,是奴婢說錯話了。”
謝無疆想笑卻又怕自己一笑把人羞哭了,隻好強忍着,但是眼底還是帶着絲絲笑意。
所有人都不懂為何她要在最艱難的時候費盡力氣護下寒酥,或許連這個傻丫頭自己都不懂,可是隻有她知道,寒酥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摻雜任何目的,滿心滿眼隻有她的人,這樣的情誼于她來說彌足珍貴。
謝無疆輕輕歎口氣,還是選擇哄哄她:“你沒說錯,隻是算不得全對。”
“真的?”寒酥的眼睛頓時亮了。
謝無疆點頭,寒酥立刻笑彎了眉眼,她這才轉而看向林萱:“你可知我為何讓你去接觸那人?”
林萱思索片刻,小聲道:“娘子看出那丫鬟在一衆下人中地位最高,想讓我以弱示人,探聽裴府上下的消息?”
林萱說完後,便低下頭。
謝無疆唇邊緩緩露出一抹笑意:“我說過你雖膽小卻是個聰明人,這便是你的長處。花有百媚千嬌,每一朵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隻待一個花期。四月将至,正是萱草花開之時。”
林萱心頭微微一震,詫異擡眸,看清謝無疆眼底欣賞與鼓勵的刹那,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暖流:“娘子放心,奴婢定當竭力!”
謝無疆見她想通了欣慰地點點頭:“如今我們已經到達太原府,盡快将信傳回長安,免得太極宮那位等急了。”
林萱抿了抿唇:“奴婢馬上準備信件。”
裴忠回去複命時,裴昭正在書房與陳陽、裴昐說話。
“主君,人已經安頓好了。”裴忠躬身行禮,從骨子裡透着恭敬,同對待謝無疆時截然不同。
裴昭“嗯”了一聲。
裴昐沒什麼坐相的歪在矮榻上,沖着裴忠招招手:“忠伯,你來得正好,我這位未來的嫂嫂如何,可配得上我阿兄?”
裴忠沉默片刻,還是選擇出聲提醒:“這位娘子似乎不簡單。”
裴昭正在看信,沒有立刻開口。
裴昐卻笑了,懶洋洋道:“想不到這世間還有女子能讓忠伯誇一聲不簡單,實在難得。說起來,這位我這未來嫂嫂确實有幾分本事,不僅能一箭射死九公主的馬,且連那般奸詐的護衛都能對她恭恭敬敬,實非尋常小娘子,日後我阿兄免不了受苦喽。”
說着,裴昐便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裴昭放下信和裴忠對視一眼,兩人的神情逐漸凝重起來。
察覺到書房内的氣氛有些詭異,裴昐臉上的笑意緩緩收起:“怎麼了?”
“區區一個忠武将軍的女兒善騎射本就不尋常,還能讓一衆護衛如此恭敬…”回想起那些護衛對待謝無疆的态度,裴昭的眼底湧上一股寒意,“陳陽!”
“主君?”
“盯緊清心院,尤其是往來書信。另外,去信長安,讓探子好好查查這位宋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