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便擔心,說什麼死不死的。”謝無疆不滿地捏了捏她的臉,糾正了一句,“日後都聽寒酥的好不好?”
寒酥捂着腮幫子傻乎乎地笑了兩聲,随後一本正經地搖搖頭:“倒也不用都聽奴婢的,奴婢什麼都不懂,免得再給娘子添亂。”
謝無疆被她逗笑了,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此時,松鶴院内的氣氛卻沉重到有些壓抑,裴家嫡枝的二房三房都到了。
作為裴昊母親的周氏癱坐在地上,捶着裴雲楓的胸口幾乎哭到昏厥:“三郎,我的三郎啊…尚不滿十八的年紀,才離了我跟前幾日,怎麼就有人這麼狠心,竟活活将你打死了,這不是挖我的心肝嗎,三郎…”
這話是在哭裴昊,又何嘗不是在指責裴太夫人。
裴雲楓摟着周氏一言不發地垂着頭,顯然也是在怪裴太夫人的。
裴家三媳婦李氏借着低頭擦拭眼淚的動作,小心地沖着紫檀雕花榻的方向掃了一眼,隻見裴太夫人臉色沉沉,撚着佛珠的手背青筋暴起,顯然是壓抑着怒氣。
李氏眼珠子一轉,捂着帕子哭着在周氏身邊蹲下身:“二嫂,我知道你心中悲痛,可三郎去了,你若是再哭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她不勸倒罷了,這一勸反倒是給了周氏發洩的機會。
周氏瞪着眼指着李氏便罵:“你知道什麼,死的又不是你的兒子!少在這兒裝好人!”唾沫星子崩了李氏一臉。
李氏愣了一下,開始叫屈:“二嫂,我隻是擔心你的身子,你怎麼能如此說我。”
“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還擔心我!”周氏狠狠呸了一口,“慣會裝好人,心思卻比誰都毒!還想着看我笑話,我告訴你,沒門!”
妯娌二人一府同居十幾年雖然私下有些龃龉,面上總會含糊過去,如今周氏連面子功夫都不肯做了,直接撕破臉,倒是讓李氏一時反應不過來,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捂着臉大聲哭了起來。
周氏還不肯停歇,依舊罵着李氏洩憤,言語間甚至捎帶上了裴太夫人偏心。
整個寝室熱鬧得如同雨後的池塘,什麼青蛙蛤ma的一齊亂叫,吵得人煩躁不已。
直到啪的一聲脆響,上好的檀珠劈裡啪啦蹦了滿地,裴太夫人怒喝一聲:“夠了!”雖氣息不穩,震懾力卻分毫不減。
寝室内瞬間靜了下來。
李氏捂着嘴低聲啜泣,周氏則是不服地梗着脖子,滿臉憤恨地瞪着裴太夫人。
裴太夫人胸口急速起伏,顯然是氣得狠了,榻前,裴雲禮坐在素輿上,端正清雅的面上神情悲戚,伸手輕拍着裴太夫人的背替她順氣:“母親,消消氣,小心身子。”
裴太夫人慈愛地看了眼貼心的小兒子,目光轉回裴雲楓夫婦身上時,眼底隐隐閃過一絲厭惡:“四郎五郎将你們母親扶起來!”
聞言,早就按捺不住的裴晟和裴晖強壓着怒氣上前将李氏扶起。
“周氏,你的話我聽懂了,你覺得我偏心你三弟一家,還害死了三郎是不是?!”裴太夫人語氣淩厲的質問道。
裴雲楓和周氏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到底是愛子心切,周氏挺直腰杆,紅着眼怒瞪着裴太夫人:“他還是個孩子,縱使有錯,您這個當阿家的也理應維護才是,怎能如此心狠!我可憐的三郎,半個身子被打得爛成了肉泥,筋骨都斷了,他該有多疼!”
裴太夫人顫抖着閉上眼,下意識想要撚佛珠,卻撚了個空:“老二你也是這麼想的是嗎?”
聽到裴太夫人的問話,周氏立刻看向裴雲楓,裴雲楓低着頭,臉上的肌肉因緊繃而微微抽搐:“兒子不敢。”
裴太夫人冷哼一聲:“好一個不敢!老二,我且問你,那日我可曾叮囑過你和三郎不許擅自行事?可與你掰開了揉碎了分析其中的道理?!”
裴雲楓擡起頭試圖争辯:“母親确實說過,可是…”
裴太夫人卻不給他說完的機會:“好!我再問你,昨夜廳内的情形你可看在眼裡,我可曾為三郎拼命周旋?!”
裴雲楓張了張嘴,未曾出聲。
周氏卻不管那麼許多,依舊滿心怨恨,哭喊道:“婆母何苦将人當傻子,不過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丫頭片子,給咱們裴家提鞋都不配,婆母竟然被她吓住生生要了自己親孫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