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兩個字落地,全場寂靜,緊接着爆發更大一輪的竊竊私語。
“這人誰啊?沒有眼色到這種地步是瘋了嗎?哪個年級的?”
“不知道啊,沒見過,你知道嗎?”
“不認識,有知道的嗎?”
主角生活在世界劇情的追光燈下,而此時此刻,舞台大幕拉起,封從周邁進這束明亮中,主角的關注度蔓延波及到他。隻是仁兄不在,在場的沒有人認識封從周,他的存在感曾經是如此薄弱,如同這個人憑空出現在這世間。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先将東西搬進來,然後和輔導員那邊溝通登記。”封從周看着顧彥着散落一地的個人物品,示意他可以現在搬。個人物品的盡頭是喘着粗氣漲紅着臉的室友,正在暴跳如雷。
“你是哪家的?”自覺被拂了面子的室友雷霆大怒,“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告訴你,你和顧彥站在一邊你今後就是我的敵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封從周理也沒理,退回屋内,順手将宿舍門虛掩上,坐回到宿舍椅子上。
沒太關注門外的動靜,倒是聽到顧彥大聲吼了幾句什麼,片刻後,他搬着一個紙箱進來,默默放在靠近空置床鋪的一側。
一趟一趟,門咿呀打開又關門。
陰影落在桌面。
有人停在他身前。
纖細修長的關節點了點宿舍桌前配套的姓名銘牌,一字一頓,聲音裡充滿輕蔑與不屑,“封 從周。”
封從周擡頭,面前的人帶着墨鏡,唇角勾起鄙夷的弧度,微微擡起的下巴透露出目空一切的傲慢。
門口的顧彥停住動作,有些不安地看向這邊。
“好普通的名字,”戚呈的食指繼續輕點,“我還以為你父母給你起了什麼驚世大作,讓那時的你是那麼的,難以啟齒。”
封從周沒說話。
戚呈也沒等他回複,他自顧自在宿舍裡踱了幾步環顧一圈,又踱回他面前,昂着他高傲的脖頸,“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将宿舍住成旅店的人,還是那種貧民窟最髒亂差的角落裡幾十塊一晚的小套間,洗得再白的床單也遮不住你這裡觸目可及的窮酸氣。”
封從周瞥了一眼,覺得他實在是沒話找話。
宿舍都是标準制式,隻是系統并沒給他準備任何除了急需的日用品外其他任何的個人物品,他也沒有置辦的需求,于是過得非常輕裝上陣。
顧彥依舊在門口踟蹰。
戚呈涼涼瞥了門口的人一眼,“你不會是窮到連網都上不起的程度吧,這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你居然還接受他搬進來?”
他微微彎腰俯身,居高臨下的姿态,恍然大悟的語氣,薄唇輕啟,“噢,原來是我忘了,老鼠是群居動物,下水道的臭老鼠最喜歡抱團取暖了,你說,是嗎?”
戚呈語氣輕飄飄,兩人的臉也在戚呈滿懷惡意的俯視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三十厘米,二十厘米,十五厘米。
突然,封從周擡手,将墨鏡從戚呈的鼻梁上扯了下來。
門口傳來一聲輕呼,認為自己連累了封從周于是時刻關注這邊的顧彥一把捂住嘴。
無他,戚呈的眼角貼了兩片小小的白色紗布,紗布未覆蓋的地方,是眼周半圈色澤發黑的點點血痂,雖然看起來已經快要愈合,但離眼球的距離過于近,顯得頗有些觸目驚心。
戚呈眸底閃過一絲訝異,卻保持着俯身的上位姿态,一動沒動。
封從周一隻手輕輕将墨鏡疊好,順便放在桌上。
另一隻手輕輕撩了下戚呈随着沒關緊的窗戶吹來的微風,而左右搖晃的劉海,那劉海蠢蠢欲動,俏皮在他的紗布上搖來晃去。
“眼睛在那之後有什麼異常嗎?”他終于開口,面無表情,聲音沉靜。
戚呈保持着這個姿勢盯了他好一會兒,突然挺直身體,一把抓起墨鏡重新戴上,昂頭挺胸成為了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小少爺,“沒有。”
“那就好。”封從周點頭。
帶着墨鏡的戚呈将頭扭向窗外,聲音有些幹澀,“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縮頭烏龜,第一句話應當是非常慌張地連連擺手,啊,同學,你認錯人了吧,這樣。”
“那還不如在你看不清狀況的時候奪門而出。”封從周實事求是。
戚呈唇張了張,看起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
他的視線落回到門口的顧彥,話是對着封從周說,“恭喜你,接了個大麻煩進來,你今後的日子可是永無安甯噢。”
“我快畢業了。”封從周說。
戚呈動作滞了滞。
“大四?”
“對,還有兩個月畢業。”
戚呈眨了下眼睛,“那就……恭喜你即将擁有一個精彩紛呈的畢業季。”
封從周覺得他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句,但戚呈說完就扭頭離開了,來去都沒有什麼道理,沒給他提問的機會。顧彥将自己的東西歸置一地,有些猶豫地湊上前來,“我……肯定給你添麻煩了吧。”
“沒有。”封從周搖搖頭,“安心住下吧。”
顧彥咽了咽口水,“他們那群人看我一直不順眼,可能要連帶着你記恨上,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可以馬上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