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學校有什麼事啊?”蕭永慕聽見自己說。
“朋友遇到一些麻煩,我回去幫着看看。”夜葬雪平靜道。
“學校裡的朋友嗎?你想和他一起合租的那個?”蕭永慕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怕裡面洩露出太多不該有的東西,又狠狠閉住。
“對,同年級不同專業的朋友,改天介紹你們認識。”夜葬雪笑了笑。
“我……”蕭永慕想再說些什麼,卻實在說不下去了,隻發出徒勞的斷斷續續的我和幾聲氣聲。
“早點睡,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都腫成什麼樣子了,晚安。”夜葬雪俯身摸摸他的眼皮,很是擔憂眷戀的樣子,但與他口中的情緒完全相反的,他離開的動作卻是那麼幹脆利落。
“晚安。”蕭永慕的嗓音有點啞。
“嗯。”夜葬雪邁步要走。
胳膊卻被人一把抓住了。
“嗯?”夜葬雪疑惑回頭,抓着他的人在微微地抖,不知是因為什麼。
“沒有。”蕭永慕放開,将頭埋進被子裡,“你走。”
因為什麼。
太多了。
害怕。面前的這個人是實打實的大反派,童年不幸使得他瘋狂又陰鸷,若知道他是殺害他母親的兇手,将他千刀萬剮也不無可能,他惹不起,不論是恐懼還是心虛,連質問的勇氣也沒有,隻能不動聲色保持無事發生的鎮定狀。
心痛。
因為終于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情誼都沒有。
四周完全靜了下來,羽絨被縫隙裡隐隐約約透出來的光一瞬間全都沒有了。是夜葬雪在離開時順手關了燈,好細心,好貼心。
“夜葬雪去找顧彥了。”蕭永慕在意識海裡更新近況。
“是嗎?”隔了十幾秒,封從周的聲音響起,“可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累了一天的顧彥也是該早點休息了。”封從周平靜道。
顧彥确實還醒着,抱着手機飛快打字,不知道在和誰聊些什麼,封從周提高聲音,“顧彥,我今天有些累,想早點睡,你能接受我現在關燈嗎?”
“啊,可以。”顧彥答應的很痛快,他甚至邁了幾步直接将宿舍的燈熄了,于是隻剩手機屏幕印在他臉上綠色白色的光。
“這宿舍的鑰匙我這裡隻有一把,明天你可以去配新的,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顧彥說。
“我睡了。”
“嗯。”
封從周當然沒有任何困意,他側耳細聽,顧彥踮着腳拉開衛生間的門,水流聲很小,十幾分鐘後他蹑手蹑腳出來,一骨碌鑽進被子裡,再接着一動不動,悄無聲息。
“夜葬雪又回來了。”蕭永慕在那頭突然說道。
也沒幹什麼,輕輕推開門,停在蕭永慕床前,沒開燈。于是隻剩下一個黑色的人形輪廓。蕭永慕害怕恐怖橋段,宿舍放恐怖電影時咋咋呼呼沖在最前排,但全程也沒睜開過幾次眼,電影裡的黑影靜悄悄停在受害人床前,隻待将人拖入地獄。
他很想如同之前那般捂眼尖叫,眼眶卻澀到無法扯動臉上的肌肉,胳膊僵直到無法順暢擡起,隻能直挺挺閉着眼。
不過夜葬雪隻是停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他停在我床前看了一會兒,就去客卧了。”蕭永慕在意識海裡說。
“噢。”封從周覺得意料之中。
“你做了什麼?”蕭永慕問。
“斬斷了顧彥出門的可能。”
“……”
“哈哈哈。”蕭永慕蹦出幾個幹巴巴的笑聲拟聲詞來。
抛開了一切的合理和不合理,夜葬雪的行為竟開始變得十分好懂了起來。
“你狀态還好嗎?”封從周有些擔心他的狀态。
“還好,想笑,什麼狗屁大反派,行動路線還不是被我們倆玩弄在股掌之間。”蕭永慕嗤笑一聲。
又重重歎了口氣。
“怪我。”他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