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邁進寒假，年味就濃郁了不少。

大街小巷都放起了喜氣洋洋的歌曲，各家各戶的門窗上都紅紅火火，倒貼的福字和窗花尤其惹眼。趁着店鋪還沒有關門，舟星逸和向成雙約着一起去商場吃飯，順便也買點裝飾回家。

他們推着購物車在超市裡閑逛，在貨架前，向成雙一邊挑着窗花一邊說道：“哎，今年我們家可熱鬧了，一大家子都要來，還有好多小孩，估計到了晚上天花闆都得給掀翻了。”

舟星逸把胳膊支在購物車的扶手上打了個哈欠，托着臉說道：“今年輪到在你家過年了啊？”

向成雙點點頭：“是啊，這兩天我媽一直在準備年夜飯，天天忙得腳不沾地，我都不敢過去跟她說話，就害怕被罵。”

舟星逸笑了兩聲：“勸你别去，别給自己找不自在。”

向成雙做了一個鬼臉：“可不是麼。”

向成雙把挑好的窗花放進購物車，往前推了兩步，又低頭挑起福字：“哎，你跟邵哥最近咋樣了啊？上次你說他親完你之後好像一直沒聽你提過他了，在一塊了沒有啊？”

舟星逸搖了搖腦袋：“沒呢，不着急。”

向成雙訝然：“還沒表白啊？你不着急他也不着急？”

舟星逸敷衍一笑：“嗯，誰讓我們倆都是慢性子呢。”

聽向成雙提起邵揚，舟星逸心裡多少有點不好受。雖然經過那一晚的促膝長談，他和邵揚的關系已經破冰，但卻一直都沒能回到之前那種無話不說的狀态，或許是這段時間的斷聯讓兩個人之間産生了些許隔閡，也或許，是他們倆誰都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走，也都抹不開面子再談起這件事。

至少，舟星逸是這樣的。

這幾天邵揚雖然有找過他幾次，但都是說不了幾句話話題就結束了，舟星逸也嘗試着想主動給邵揚發條消息，但往往都是捧着手機琢磨了很久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最終打了删、删了打，還是什麼都沒發出去。

舟星逸伏在購物車上輕輕吐出一口氣，他也不知道這樣的關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怎麼了，無聊啦？”向成雙回頭看了他一眼，嘻嘻一笑。

舟星逸前後搖晃着購物車，裝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點了點頭，又問道：“你跟承哥最近怎麼樣了？我好像也有段時間沒聽你提起他了。”

聽到舟星逸提起裴承，向成雙的眼神也緊跟着暗淡下去，盡管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可舟星逸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向成雙的低落情緒。

“怎麼了？”舟星逸直起身子，正色道。

“嗯？沒什麼呀，挺好的。”向成雙說着，頭卻壓得更低了，裝出一副在認真挑選福字的樣子。

舟星逸微微蹙起眉頭，他走到向成雙身邊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你别騙我，到底怎麼了？”

向成雙笑道：“真的沒什麼呀。”

“向成雙，你看着我再說一遍。”舟星逸的表情冷下來，他和向成雙認識這麼久，不可能分辨不出他的真話與假話，就現在他這種不敢與自己對視的狀态，幾乎就可以坐實了他是在撒謊。

向成雙知道自己騙不過舟星逸，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的嘴角撇下去，眼神有些失落：“......就是，不聯系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盡管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但看到向成雙臉上那難以掩飾的悲傷時他的胸口還是忍不住一疼。

向成雙想了想：“有段時間了，我也記不清了。”

舟星逸追問：“是不是你躲在宿舍半天都沒出聲那次？老三說你那天下午回來情緒就不好，回到宿舍就睡覺，他說你失戀了，你還說不是。你跟我說實話，那時候你們倆就吵架了吧？”

就在他回憶着當天的事情時，舟星逸忽然又想起，第二天他去兼職的時候裴承還問過他向成雙有事沒事，隻不過當時自己一味地沉溺在邵揚不再來兼職的失落中，完全沒把這句話當回事，現在想起來，才覺得裴承這個問題問得太突兀了，前一天他們兩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鬧了不愉快，所以裴承不想自己去打探向成雙的情況，隻能借舟星逸來了解。

面對舟星逸的追問，向成雙終于沒再否認，他輕輕歎出口氣，點了點頭：“就是那天，那天吵完架，我倆就沒再聯系了。”

舟星逸垂下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覺得這種時候任何安慰都是徒勞的，隻好伸手攬住向成雙的肩膀用力搓了搓：“哎呀，沒事，其實裴承也沒有多好，他也就是長得好點、會賺錢，其他的也就那樣吧，再說了，我覺得他跟那個男的輕易斷不了，一直在你倆之間搖擺不定多煩人啊，你要是真跟他在一塊了我才擔心呢。沒事，咱們學校那麼多帥小夥呢，回頭我再給你介紹......”

“什麼男的？哪個男的？”向成雙忽然打斷了舟星逸的話，他擡起眼，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舟星逸猛地一頓：“你，你不知道？”

向成雙搖了搖頭：“是哪個男的？”

舟星逸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問道：“不是，等會，你們是因為什麼吵的架？難道不是因為他跟人家玩暧昧嗎？”

向成雙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錯愕，他不可置信地微張着嘴巴，嘴唇輕顫着，看上去就像是一條将要脫水的魚，他緩緩道：“我們吵架是因為，那天我問他，對我有什麼看法，承哥說，他隻是幫我當成弟弟一樣看待，而且希望以後能一直保持這種關系。之後我問他，就沒有一點喜歡我嗎，他說，有一點，但是不想打破這樣的關系，覺得我們這樣很好。反正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和我談戀愛，我就追問那他想和什麼樣的人談，他就不想再和我繼續這個話題，後來也不怎麼回複我了。我有點難受，就連着發了幾條消息過去質問他，最後他回給我，說我越界了。我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和他吵了一架之後就把他拉黑了。你說的那個人......我不知道，小逸，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告訴我吧。”

說到後面，向成雙的聲音已經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就連眼圈都泛了紅，一副要哭的模樣。

見他這樣，舟星逸是萬萬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連忙安慰道：“沒有沒有，我也就是猜測，沒有證實過，我也是瞎說的，哎呀，你别信我的話，你就當我放了個屁，好不好？走吧走吧，我們挑零食去，别想他了。”

可向成雙卻倔在那裡，腳底像是生了根一樣根本拖不走。他愣愣地站在舟星逸身邊，又道：“就算是猜測你也告訴我吧，你一定是知道什麼了，要不你不會這麼說的。其實這幾個月以來我也不是沒懷疑過，我好幾次都看到承哥捧着手機笑，但是一看見我他就會把手機扣過去，神情也有點不自然，我一直沒有去深究隻是因為我覺得他不會騙我......小逸，你跟我說說吧，要不我胸口要堵死了，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想知道。”

見向成雙這麼堅持，舟星逸也不好再隐瞞，他草草打了個腹稿，盡量用一種相對緩和的語氣說道：“就是，我有一次看到裴承在跟一個人聊天，我看見他給那個人的備注是‘Baby’，但是他息屏太快了，我沒看清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我猜着應該是男的。但是這件事我沒有證據啊，我也不知道那個‘Baby’到底是裴承給寫的備注還是人家的微信名，我本來是想等自己去确認一下再跟你說的，沒想到今天就......”

聽完舟星逸的話，向成雙站在那裡好半天都沒緩過來神，兩籠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最終沒有掉下來，又被他生生忍了回去。

舟星逸看着他的樣子，心裡難受得要命，摟緊了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道：“成雙，你沒事吧？”

向成雙倔強地搖了搖頭：“沒事，走吧，我們買零食去。”

舟星逸推着購物車走在向成雙身側，看着他有些蒼白的臉色還是忍不住問道：“成雙，你會怪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嗎？”

向成雙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麼會怪你？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是為我好，我哪兒有那麼戀愛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