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舒冷哼一聲,潦草地握住酒瓶蓋,使勁一擰……沒擰開。
下一刻,商聿忽然起身湊近,兩人的距離倏忽貼近,卞舒空着的手幾乎是下意識舉起拳頭……一股帶着涼意的香味忽然迎面鑽進鼻孔,引得卞舒微微一怔。
一束暖光正好打了過來,就照在商聿臉上,卞舒瞬間看清他的臉
——商聿的面相還很年輕,眉骨格外立體,眼珠子特别亮,眸色卻分外幽深,眼底……像是彙聚着一團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
卞舒隻覺得脊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天生敏銳動物直覺的條件反射,不等他細想,眼前一花,商聿已經退開,怪異的感覺消失,好聞的味道也随之消散……
商聿高高地站在跟前,手裡多出一瓶酒。
——他的武器沒了!
——另一件挫敗的事情是他已經很高了,商聿還比他還高出半個頭!
氣勢就差了一截!
商聿搖了搖手裡的酒,樂了,“開酒不撕封膜?”
他的笑讓卞舒感覺自己剛才的模樣蠢到家了,冷着臉攤開手,“給我。”
商聿看了他一眼,從善如流将酒瓶遞了過來。
卞舒抓着酒瓶脖子掂了掂,傾斜着開始搖晃,幾分鐘後,木塞下漾起綿密的泡泡,感覺差不多了,開始轉動瓶蓋,用力一拉——酒塞順利地被拔了出來。
卞舒拿着酒,朝着對面擡擡下巴。
你就說這酒開沒開吧!
忽然眼前一白,卞舒隻覺得視線模糊——樓下舞台巨大的射燈投了過來……
“恭喜包間的老闆開了一瓶軒尼詩李察,李察開啟,财源廣進,恭喜老闆,賀喜老闆,祝老——”
樓下舞台上的DJ盯着這瓶酒老半天了都,眼見是終于開了,這會子是牟足了勁兒歡呼,恨不得把整個俱樂部都震翻了,緊随着是鼓點大噪,燈光亂舞,歡聲齊鬧……
沒想到開個酒這麼大陣仗,卞舒連忙側身背光,把臉藏在暗處。
強光中的商聿在笑,笑容挺含蓄,還挺有深意,卞舒在嘈雜中似乎聽到他來了一句“衣服挺有趣兒!”
低頭一看,下一刻,卞舒渾身都僵住了——他身上的襯衣是唐予陽的,居然,竟然,當然,果然,就該含有深意——這件襯衣被光線一照就會變成透明,而此時此刻,樓下的最大的射燈正直直地照耀着……
怪不得一路上,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目光猥瑣且驚訝——還不是射燈時不時掃過……
卞舒隻沉默半秒,一步跨到對面沙發,拎起座位上的風衣往靠背上一搭,人就大剌剌坐了下去。
半分鐘後,射燈移開,吵死人的歡呼終于消停,卞舒松了口氣,擡起頭正要說話,卻硬生生咬住舌頭,下一刻,他的目光足夠兇狠地盯向對面。
商聿仗着高度,目光以俯視的角度盯進了他的領口。
狗東西!
卞舒眯起雙眼,眼刀子甩了過去,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商聿終于動了,視線從卞舒的胸口移到卞舒的臉,目光深邃,目不轉睛。
詭異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随時跳起來爆頭的那種。
“看夠了?”卞舒打破了沉默,眼神要多冷有多冷,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抓起酒瓶給商聿來個開瓢。
坦白說,他還真的很樂意這麼做,下一秒,就聽到對面低沉的聲音,“風衣,穿上。”
卞舒愣住,連視線都忘了收回,一時半會兒沒回應。
商聿頓了頓,斟酌着字眼再次重申,“你的衣服……冷,先穿上我的風衣。”
卞舒看着他,沒吱聲,沒動。
他不是女人,露個上半身沒什麼大不了,剛才的躲避也是吃驚中下意識的行為而已。
商聿沒有強求,坐回沙發,拿起手機開始翻看,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半垂,不再看向卞舒,也沒了話。
卞舒略一權衡,還是拿起風衣穿了上來——他的目标是接近商聿,拿一件衣服就多個機會。
對座的商聿始終看着手機,從頭至尾都沒有看向卞舒,手機的光芒将商聿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眼眸更加幽暗深邃。
公正地來說,商聿長得非常好,下颌很有力度地勾出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鼻梁又直又挺,透出一股子不落俗套的桀骜來。
隻不過,本是英氣逼人的臉卻因為常常挂着公式化的笑,很容易讓人忽略了隐于表下的危險。
等等,他在犯什麼傻?
對個男人好奇個什麼勁兒。
卞舒強迫自己轉開視線,看向茶幾上的酒瓶……
武器沒了,酒别浪費,不喝白不喝。
他倒上一杯,啜了一口。
酒是極好的,聞着有豐富的果香,喝起來又不失醇厚,剛入口裡有些苦澀,流入喉嚨裡微微發燒,直到進入胃裡,從内到外開始發熱,臉上也慢慢浮出紅暈,焦躁的心情竟意外地好了起來……
卞舒不再猶豫地一飲而盡,感受着液體火辣辣淌入喉中,心緒慢慢飄了起來——眸光一斜見到商聿已經放下手機,正看着他。
“我說。”卞舒大剌剌地放下空酒杯,“歉也道了,酒也喝了,之前的事兒能翻篇不?”
商聿“嗯”了一聲。
就這麼簡單利落地答應了?
卞舒歪了歪頭,就見到對面商聿依舊一眨不眨看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朵花兒來,他挑了挑眉,“既然講和了……”人設崩得差不多了,卞舒也不裝了,說出口的語氣并不算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卡卡,你叫什麼?”
對于他沖撞的語氣,商聿像是并不介意,隻是看着他,眸光閃動,半晌後才說,“這麼說,你不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