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煙凝處是商都首屈一指的俱樂部。

名字來源‘水沈燒處碧凝煙’，裝潢附庸風雅，布局也是别具一格。

二樓一圈全透明的包間，形式地阻隔了一下喧嚣，将大廳表演和底下的人群暴露出來，供包間内的上層觀賞。

這種布局滿足了上層社會不足為外人道的欲.望，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視衆生的角度，暗中窺視的竊喜……

“就是正中那個大包間。”

阿輝避開一波音浪，湊到卞舒耳邊小聲提醒。

還不到晚上九點，俱樂部内已經喧嚣震天，面對面說句話都很費勁，何況他們的話還不能被人聽到。

阿輝是這裡的領班，手裡頭攢了幾個大客，唐予陽就是其中之一。

今晚要找人接應，唐予陽第一個想的就是他。

阿輝是頭一次見卞舒，沒想到唐予陽人矯情，他的朋友卻是個長相漂亮的一個——酷哥。

酷哥今晚要假裝公關。

假公關還當他的面兒順走了一瓶李察。

七百毫升的酒瓶被随意地拎在手裡，還不時轉動手腕子，像是在試手感……金色酒液随着光線折射誘人的光芒，看得阿輝一陣陣心疼。

這可是售價5萬多的軒尼詩李察。

開瓶都能迎來全場轟動的李察。

被酷哥選中的原因隻是因為——‘酒瓶子趁手’。

今晚該不會上演什麼狗血的富家子弟報仇戲碼吧？

阿輝心裡沒底，面上非常稱職地裝作什麼不知道……

“是坐人那間？”

卞舒終于開了口，目光看向正對舞池的包間一角。

從他們的位置看去，透明包間一角正迎面突起——角落裡的人本該栖身暗處，卻因為角度的關系，高高在上一般地懸在頭頂。

坐着的人無聲無息，煙霧中看不真切，直覺是張英俊的臉。

“啊，卡卡少爺，那就是商總。”

商聿？！

燈光閃爍，煙霧散開，露出角落裡那張英俊得有些沖擊力的臉……

卞舒的臉色瞬間不好了。

此時此刻，他深刻理解并領會了一個詞叫作‘冤家路窄’。

那張臉他才見過，就長在停車場和他對峙的渣男的腦袋上。

——渣男就是商聿。

——他們才起了沖突。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卞舒下意識捏緊了酒瓶，真想連酒帶瓶一起砸在商聿的臉上，雖然這臉還算人模狗樣。

兩分鐘後，他跟着阿輝進了包間。

雖然隻是和外面隔了一層玻璃，包間内卻安靜了許多，和下面瘋狂發洩群魔亂舞的人不同，包間裡面個個衣冠楚楚，彬彬有禮的紳士，衣香鬓影的美人，就連歡聲笑語也都是收斂着。

擡眼掃去，不出意外能見到許多熟面孔，商界大佬，纨绔公子哥兒，還有些小有名氣的明星藝人。

趙公子他爹是商都有名的富紳，商圈、娛圈的人為了往上爬，都會想方設法過來趕個場，混個臉熟。

一個包間足夠營造出華貴的上流社會浮華表象。

同為富二代，卞舒是個低調的，按理說鮮人前露面，應該沒什麼人認識，不過這事兒誰說得準，就怕來個萬一。

于是，他像個影子跟在阿輝身後。

沒想到阿輝很快就被個熟客纏上，隻能朝他眨眨眼：“新來的，把酒送過去。”

卞舒沒吭聲，拿着碩大的武器，哦不，是酒瓶，默不作聲地往裡走。

大廳裡燈火通明，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卞舒闆着臉，走得不顯山不露水。

他身高腿長，長相漂亮，就算繃着臉，顯得難以接近，還是有幾個膽子大點的想要湊上來說話，卞舒不好惹地掃了一眼，那幾人就識趣地止住腳步。

幾步來到角落，商聿的模樣更加清晰起來——和停車場遇見那會兒，冷酷的模樣不同，此時的商聿顯得格外安靜——簡單的黑色西服套裝，沒有打領帶，黑色襯衣扣子嚴謹地扣到下巴，一身黑色很好地将他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中，靜坐于嬉笑歡鬧的人群中，充滿神秘又禁.欲氣息。

奇怪的是，以他的身份，旁邊一個搭話的都沒有。

對面的沙發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搭着一件黑色風衣，明目張膽地宣示‘别來惹我’，竟無人敢僭越而坐。

意識到有人靠近，男人擡起眼睛，冷不丁就跟卞舒對上了眼，目光掃過他手上的酒瓶，嘴角微微一揚，仿佛終于見到能夠讓他提起興趣的玩意。

“你這是要——負荊請罪？”

笑容如沐春風，仿佛剛才停車場起沖突的人不是他似的。

卞舒有些怔愣，倏地回過神，立馬闆起臉，“啪嗒！”把酒瓶幾乎是砸到小茶幾上。

商聿目光輕飄飄看了一眼酒瓶，手指優雅地抵在下巴，“還是要——以武止戈？”

卞舒刻意忽略對方風度翩翩的談吐和話裡話外的嘲諷，蓄意緩和了聲音，“說吧，喝多少，剛才的事能過去。”

商聿含笑的雙眼頓時帶上了一絲戲谑，“這酒要我買單？”

卞舒皺了皺眉，“我買。”

商聿沒吱聲，隻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