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想了想,“不曾簪着,我記得胡娘子出門之時,把金钗放入了袖中。”
“胡绮羅去河邊做什麼?”
“這個,阿青不敢說。”阿青忽然就露出了怯意。
卞舒眯了眯眼,“快說,不然打你。”
——就知道“打你”是阿青的關鍵字。
“别打别打,我說。”阿青頓時委屈巴巴的,“胡娘子是去河邊給她爹爹送銀兩的。”
卞舒繼續問,“送銀兩全程,胡绮羅有沒有拿出那根金钗?”
阿青瑤了搖頭,“不曾見。”
卞舒沉默幾秒,再開口神情已經嚴肅了起來,“你去給胡娘子傳句話,就說我現在就要見她,她要是不見,我就找她爹說說金钗的事兒。”
阿青驚訝地掩着嘴,含糊說道,“是阿青說錯了什麼?”
“沒有。”卞舒勾起嘴角,“你做得很好。”
等卞舒進到胡绮羅房間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深夜。
小窗幽靜,一縷月光透過窗棂照進屋内,照亮屋内陳設。
屋子裡并沒有想象中的華麗,家具古樸,擺設簡單,隻有花樽裡插着的鮮花,看起來嬌豔欲滴。
“恩公請茶。”胡绮羅給卞舒奉上一杯熱茶,“将貴客拒于門外,是奴家不對,奴家耍小性子了。”
難為她大半夜還準備着熱茶……
卞舒沒出手去接,也沒有坐下,而是自顧自走到梳妝台旁,出手打開首飾盒,一眼瞧見金钗,直接拿出來放在眼下仔細看。
“恩公,您這是?”胡绮羅放下茶杯,臉上驚疑不定。
卞舒語氣淡淡地開口,“這支金钗是我找到的,就在你父親投河地點附近。”
胡绮羅臉色變了變,卻很快反應過來,重新堆上了笑,“原來恩公正是阿青嘴裡提及的恩人,奴家更要多謝了。”
卞舒沒接話,打開面闆看了一眼,花魁胡绮羅的好感度不升反降,心裡頓時有了數。
“那天我還挺納悶,你父親前一天哭着投河,第二天竟笑得那麼開心。”卞舒看着胡绮羅,“現在才明白是因為金钗找到了。”
“恩公何出此言?”胡绮羅眼神慌亂了起來。
卞舒冷冷地看着她,“你偷了你父親的金钗,隻為逼他投河,你夠狠的呀?”
“恩公!”胡绮羅憤然起身,“恩公若再胡說,便恕绮羅待客不周了。”
她這麼虛張聲勢,顯然是害怕了。
卞舒再次打開面闆看了看,胡绮羅的好感度繼續下降……
再試試。
猛地把金钗砸在台面,梳妝台上瓶瓶罐罐噼裡啪啦倒了好幾瓶……卞舒冷冷地看着胡绮羅,“你将金钗放入石頭縫中,就在你父親眼皮子底下……讓他尋而不得,卻毫不知曉東西近在眼前,隻能痛哭投河……你這是有多恨自己的父親?”
胡绮羅臉色蒼白,卻是一言不發。
還得下狠藥。
卞舒再開口,語氣充滿了嘲諷,“枉費你父親為了救你,千裡迢迢趕來京城,你簡直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胡绮羅臉色瞬間慘白,“我狼心狗肺?你怎的同世人一般不辨真假,不知好歹,對實情一無所知便出言指責。”
“什麼實情?”見花魁的嘴巴被撬開,卞舒安了心。
胡绮羅像是再難以忍受,大聲控訴了起來,“世人皆傳我幼時被拐賣,不得已投身火坑,他們不知,實則是爹爹為了十兩銀子将我賣了……堪堪十兩,不過是不夜宮進門散錢,為這點錢,他便将我推入火坑,我早就死了心,本以為來了京城能尋一條活路,不想他竟跟了來,見我被糟踐他從不曾出言關懷,反而隔三岔五問我要金銀,好似那田間水蛭,貪得無厭,試問蒼天,我是如何狼心狗肺,才會過得如此苦不堪言。”說到最後,竟是淚如雨下,哽咽不止。
等她發洩了一陣,卞舒才開口問,“為什麼丢了金钗,他就要投河?”
“那是他早年殺人越貨留下的罪證,既舍不得毀去,又不敢示于人前,平日藏于家中,若被人撿了交予官府,他定會被追拿,嚴刑拷打,亂棍打死。”胡绮羅的呼吸急促起來,話說得極快。
“就算你父親死有餘辜,那宋青呢?”卞舒冷冷地看着她,“你利用金钗逼迫你父親投河,又怕金钗現世暴露你父親罪人的身份最終會連累到你,故意藏匿金钗,說是被盜,卻把罪名栽贓給宋青,你難道不知道這個時代偷竊之罪可大可小,可能會害得宋青丢了性命。”
“奴家知錯了。”
胡绮羅“撲通”跪在卞舒跟前,忽然換了一副嘴臉,一下子就哭得渾身顫抖,“求大爺不要聲張,饒我一命。”
卞舒避開她的跪拜,坐到一邊,緩緩開口,“饒不饒你不是我說了算。”
胡绮羅看着他,紅腫着一雙眼,顯得可憐極了,“大爺,您是何意?”
卞舒沒說話,目光卻看向屋門,“外頭的,進來吧。”
随着他聲音的落下,屋門忽然被推開,現出門外幾個人——老鸨連同幾位捕快。
月光太過明亮,以至于藏身陰暗中的人難以被察覺,幾位捕快應該都聽全乎了。
胡绮羅慌了,膝跪幾步來到卞舒跟前,連連哀求,“求大爺饒命,求大爺說句公道話,我若被衙門拿了,定會死的。”
“放心,衙門會酌情處理。”卞舒語氣淡淡。
胡绮羅瞪大了眼睛,無力地癱在地面。
胡绮羅被官兵鎖了出去,隻留卞舒一人坐在屋内。
送走捕快,老鸨沒事人一樣迎了上來,“多謝大爺出手相助,尋得多年逍遙在外的罪人,懲戒此間居心叵測的惡人。”
卞舒看着她,“既然要謝,就實在點。”
“大爺的意思是……”老鸨雙手忍不住捏在一起,這是她的習慣動作,隻要涉及金錢,她就會忍不住捏手。
“放心,不要錢。”
他的話打消了老鸨的疑慮,神色輕松起來,“不知大爺意欲何為?”
“我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老鸨頓時收了笑容,顯得尤為恭順,“小人洗耳恭聽。”
“頭一件,我要阿青。”
老鸨立即露出含有深意的神情,“大爺喜歡阿青,是阿青的福分。”
“閉嘴。”卞舒皺眉,“她還是個孩子——我要你放她出去。”
“阿青的賣身契确在我手上,隻不過這孩子我買來養大也花了不少錢……”老鸨露出了一臉的為難。
卞舒擺了擺手,“錢不用你擔心,我認識個會賺錢的冤大頭。”
聽到有錢,老鸨頓時喜笑顔開,“那第二件呢?”
卞舒端起茶杯,放在嘴邊聞了聞,又意識到這事兒毫無意義,把杯子放回桌面,半掀着眼皮看向老鸨,“我要新花魁的好感度。”
“這個嘛……”老鸨笑容含蓄,“大爺的意思,小人不明白。”
“别裝蒜。”卞舒冷冷地看着她,“我說的是好感度數值。”
“哎喲。”老鸨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腿,“大爺,原來您說的是這個呀,那小人還真有個法子。”
得到她這句話,卞舒終于志得意滿地點了點頭。
其實早在鬧市的時候,小蘿莉就聽過一個說法,‘胡绮羅’隻是個稱謂,是不夜宮傳承了幾十年的花魁稱呼……
愛卡呀愛卡,叫你嘚瑟,你的好感度不是已經上80%嗎?
少爺我今天就教教你,什麼叫釜底抽薪,什麼叫“做了也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