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除了偶爾一兩聲狗吠，萬籁俱靜，

卞舒獨自站在木窗邊，望着滿空星辰。

好多年沒有安安靜靜看看星空，即便是虛假的遊戲世界，整個人也放松下來。

星空無限，星星點點的蒼穹下，一條小路從遠處延伸而來……

恍惚中，卞舒竟有一種等待良人歸來的錯覺……

打住！

卞舒被腦子裡面忽然冒出的奇怪想法吓了一跳，連忙按捺想法——他隻是擔心聞人彧單獨出去不安全，才會一直看着外面，而不是……

連忙收回目光，轉向屋内。

這是一座破舊殘垣的房子，從縣衙逃出來後，他們三人進了一片遠離人煙的地方，最後躲進這座小破屋内。

阿陽安靜地坐在破屋角落中，瘦小的身體全部隐在昏暗中，隻有兩道目光反射着柔和的光。

見卞舒看過去，他了然一般勾了勾嘴角。

卞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往火堆裡面丢了幾根柴，才在阿陽身邊蹲了下來，“聞人彧找錢去了。”

阿陽微微一笑，漂亮的小臉上卻依舊淡漠清冷，明明小小年紀，卻藏起所有的喜和憂。

看着阿陽憐人的模樣，讓卞舒徒生熟悉又陌生感覺，不禁詢問，“你這個建模怎麼來的？”

之前沒想到的話，卞舒隻是覺得阿陽長得眼熟，不會确定和他幼時相似，畢竟記憶總是不那麼清晰，何況人類看自己總是有種陌生感。

可是一旦生出這個想法，卞舒越看阿陽越覺得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終于忍不住提出疑問。

阿陽盯着他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卻隻是笑了笑，沒有任何表示。

不想解釋？無法解釋？

抑或是卞舒想多了，說不定就是商聿蓄意用AI生成的模樣。

不過，卞舒也玩過AI，在好奇心促使下，也生成過自己年老或者年幼的圖。

老實說，出來的模樣隻能稱為相似，畢竟時間這把殺豬刀是任何電腦都無法模拟的——

這一次卻是相似度至少80%以上，這種精确模拟，更像是照照片依葫蘆畫瓢生成。

隻是阿陽并沒有回答的意思，再追問，又太矯情。

卞舒幹脆放棄了，看了一下灰塵覆蓋的地面，用衣擺擦了擦，才坐到阿陽身邊，“讓我同時攻略兩個，你夠黑的。”

阿陽看着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我想到了解決辦法。”卞舒瞟了一眼褲子上一處污漬，“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因為互相厭棄，攻略起來一正一副，我最多得個差值。”

那一塊污漬在卞舒素淨褲腳上十分礙眼，卞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所以，這就是個數學題，最佳的辦法是取絕對值……”

阿陽眨了眨眼，忽然俯身，瘦弱的小手朝着他的褲腳上輕輕拂了一下。

下一刻，褲腳那一團污漬消失殆盡，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卞舒怔了怔，才說句，“謝謝。”

不過是不起眼的污漬，并不是什麼大事，阿陽卻心細如發……卞舒忽然感覺商聿化身阿陽的時候，安靜了許多，不僅威懾沒了，甚至說得上善解人意了。

“你不說話的時候，還有點人樣。”

阿陽看着他，漂亮的小臉上，一雙眼睛溫柔得像兩鴻泉水。

卞舒忽然有些心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再次回到之前的話題，“攻略的辦法，就是把你們兩個分開，分别來攻略……至于怎麼分辨你們，進遊戲的時候，你應該是聞人彧……沒别的，就是感覺更像……所以我猜你應該不能同時控制兩個人，應該會有托管、挂機之類。”

說完，卞舒看向阿陽。

阿陽溫柔的模樣一如既往，隻是目光中贊許味道愈發濃厚。

卞舒知道猜測的方向對了，繼續說，“我猜挂機的時候應該沒有戰力，所以一開始見到你，你會被打手打得撲街，因為那時候你在聞人彧體内……按照這個思路猜測，阿陽吐黑霧的時候是你，聞人彧飛檐走壁的時候也是你。”

所以才會一個生動鮮活的時候，另一個就恍若擺設。

阿陽這次沒有模棱兩可，很确定地點了點頭，表示卞舒說對了。

“按照普通的思維方式，我必須将你們分開，且不能分開得太遠，并及時分辨你的真身加以攻略——不過，我沒有攻略小孩的興趣，所以準備把你送回家，然後……”

卞舒還沒說完，見到阿陽身體一傾，忽然就伸出手抱住了卞舒。

卞舒吓了一跳，下意識要推開，可是一摸在阿陽瘦骨嶙峋的肩膀上，手不自覺地遲疑了一下。

阿陽迅速感知他的猶豫，趁機牢牢抱住了他。

卞舒皺了皺眉，下決心就要将人推開，就見到阿陽擡起臉，露出一張尖削的小臉，目光純潔幹淨，看起來可憐兮兮。

真會演戲。

盡管知道是假的，卞舒扶住他肩膀的手也有些僵硬，在這依戀似的目光中竟然無法生硬将人推開，隻得被阿陽抱了個滿懷。

好感度倒是漲得飛快——

卞舒頓了頓，擡起手拍了拍阿陽的肩膀，“好了，别用這張臉犯規。”

阿陽不滿地扭了扭身子，臉也要貼上來。

卞舒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站起身，這一次順利脫離阿陽的懷抱，無奈地看着阿陽，“抱歉，對着你，真的不行——你太小。”

阿陽雙唇緊閉，一雙眼睛水盈盈的，欲泣泫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