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氣息磅礴而又混亂地激蕩着。

視線中陰天蔽日，一切模糊不清。

周圍有人尖叫，像是遭遇了恐懼之極的事情。

卞舒下意識選擇幾個侍衛——血槽迅速且持續地下滑着，看起來受到了不小的攻擊。

黑霧這麼大的殺傷力？

卞舒垂下目光，疑惑地看向始作俑者阿陽。

感應到他的目光，阿陽擡眼看了回來。

他的眼球已經變得全黑，乍看之下頭皮發麻，可是過了那一下的悸動，就能感覺阿陽神色依舊柔和，是那種熟悉的溫和。

卞舒迅速就能将眼前輕松的臉和碧煙凝處那個欲笑不笑的面孔重疊起來——商聿。

奇怪了，之前怎麼就不覺得？

卞舒記得之前的阿陽格外羸弱，苦着一張小臉，可憐兮兮地讓人心疼，和現在判若兩人。

“藏挺深呀。”卞舒忍不住評價了一嘴。

阿陽發不出聲音，嘴角微微一勾。

這就不裝了？

不等卞舒再問，阿陽已經偏頭看向前方——黑色霧氣已經消散，露出裡面倒了一片的人，偶爾還有幾個站着，全都神情呆滞，像是受到了的打擊。

卞舒微微吃驚，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聞人彧。

人好生生地站着，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就是臉色不太好。

“快走。”卞舒說了一句，抱着阿陽尋路欲出。

沒走幾步，前方再次傳來嘈雜聲音，“抓住他。”

卞舒頓住腳步，“阿陽。”

阿陽再次張開嘴，黑霧狂濤駭浪般沖出，挾裹向侍衛們——刹那間，山洪般的氣息滾滾傾瀉，狂風暴雨一般，一波高過一波。

随着黑霧前沖，阿陽身體蕩漾，猝不及防下，卞舒差一點站立不穩，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聞人彧。

聞人彧矮着身，也在躲避黑霧力度，昏暗中，隻覺得他眸色很深，看不出情緒。

見他看過去，聞人彧頓時摸摸耳朵，假模假樣地站直了——這種置身事外，暗中觀察的模樣也很眼熟……

卞舒微微皺起眉，來不及細想，就聽見周圍響起哀嚎。

黑霧完全散開，裡面的人零散地趴在地面，大多都已經昏迷，偶爾醒着的，有兩個魂不守舍，有兩個在失控地痛苦大叫。

卞舒不禁疑惑，阿陽這麼厲害，為什麼還會被聞人彧的手下打成那樣？

周圍持續傳來腳步聲，前赴後繼又來了人。

這遊戲地圖怪刷新得也太快吧，而且是前後都有動靜。

“從這兒走。”

聞人彧聲音忽然從後面響起。

卞舒順着他的目光看着高牆，有些遲疑。

聞人彧沒有猶豫，忽然從後面抱住了卞舒。

卞舒一愣，下一刻感覺身體一輕，人直接被帶着飛了起來。

卞舒下意識地抓住聞人彧的胳膊，找到重心，就見到腳下變幻，他被聞人彧抱着飛出圍牆。

卞舒抱着阿陽，也體會了一把飛檐走壁。

落到地面還有些發怔，反應過來，感受到聞人彧結實的胸膛，慌亂地擡頭，瞄到了他的喉結，以及線條幹淨的下颚。

瞬間覺得心跳變快。

聞人彧手依舊攬在他腰上，像是不舍得離開一般，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你攻略我吧。”

語氣并不強硬，甚至有點可憐兮兮的意思。

卞舒頓時有些慌亂，餘光中感受到阿陽看了過來。

“……松手！”卞舒渾身緊繃起來。

聞人彧順從地松了手，“就這麼不待見我？”

卞舒跨前幾步，轉身就見到聞人彧委屈地看着他，跟個被遺棄的小狗似的。

卞舒心裡沒來由心有點慌，連忙收斂心神，“都什麼時候了，先走。”

聞人彧哀傷地垂了眼眸，“跟我來吧。”說着，就先一步朝外走。

卞舒暗暗松了口氣，低頭發現阿陽擡着臉，目光敏銳地觀察他。

“沒吓到吧？”卞舒故意詢問，問得有些心虛。

阿陽搖搖頭，别過目光。

卞舒忽然感到一絲倦怠，什麼時候，他變得猶豫不決。

不忍心拒絕聞人彧，也不忍心丢下阿陽——這不過是個遊戲，他必須快點勝出。

聞人彧帶着卞舒和阿陽離開縣衙，一直到遠處雞鳴，天都亮了，他們才停下腳步。

确認沒有追兵後，他們準備就近休息。

這裡是淺灘，河水在這一節流動得緩慢，河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碎石。

卞舒找到碎石少一點的地方，鋪了一層蒿草，将阿陽放上去。

阿陽依舊是一副恹恹的模樣，隻不過氣勢完全變了…… 就像是忽然就從羸弱的一團展開了，變得生動飽滿起來。

人還是很瘦，五官忽然就鋒利起來，尤其是見到卞舒，目光會盈盈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