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聿的回答禮貌而體貼。

卞舒心裡還是有些别扭……這人在傳聞中可沒這麼好說話。

肯定是在拿腔作調，故弄玄虛，有意擺出了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見他一臉不屑，商聿微微勾起嘴角，輕聲而又耐心地給他解釋，“這塊料子距今大概有一千四百年，被國外的收藏家族珍藏，兩年前放入拍賣會估價，我正好經過，和買家協商後，一千萬買回來的，料子不大，隻出了兩條手串。”

呃——

卞舒不說話了。

商聿解釋完了，就這麼看着他，目光澄澈，沒有一絲嘲笑或者猜忌的味道。

“一千萬？”卞舒語氣有點幹巴巴。

“嗯。”商聿輕輕點頭。

卞舒不禁疑惑道，“這麼貴的東西，你要送我一半？”

“嗯。”商聿認真地看着他，“本就是為你準備的。”

“不要。”

當他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送貴重禮物讨好？

省省吧！

其實幾百萬，卞舒并不是拿不出來。

打小，父母就常常不在身邊，爺爺看着心疼，待他就帶着點子溺愛。

幾百萬買個孫子開心，爺爺決計不會舍不得。

但在卞舒看來，那些錢都是爺爺，就算是富三代，花錢也不該這麼沒心沒肺的。

長期獨立生活教會了他認清現實：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他又不是他那個敗家子二叔……

再說他這會兒可是‘小公關’的人設，說買就買得起。

“一人一串。”商聿的聲音很輕，如同輕聲呢喃，可眼神卻很深，帶着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且越來越明顯，毫不掩飾，毫無轉折。

草！

卞舒感覺身體有道電流竄過，心髒驟然緊縮，猛地偏了頭，冒了一句幹澀的“到了”，先一步起了身。

商聿沒動，看着卞舒的背影，眼神緩緩沉下。

出了地鐵轉公交。

正趕上班高峰期，上車下車都是人。

卞舒直接被擠上車，等人反應過來，他被圍了個密不透風。

人太多了，他沒有任何可以抓的地方，沒時間反應，忽然就來了一個緊急刹車。

身邊的阿姨身體一傾，沒找到平衡，下意識往他身上一推。

卞舒隻覺得腰上一股大力傳來，身體一歪，眼見要摔……

一雙手從身後扶上他後腰，穩穩托住了他。

轉頭一看，見到商聿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将他牢牢護在懷裡，“抓住我。”

“我沒事。”

卞舒挪了挪，想要擠出一些距離，但是身邊人太多，費力半天，人依舊在商聿身邊磨蹭。

商聿沒放手，從他的俯視的角度看去，能看見卞舒的耳朵，顔色绯紅，在發絲中若隐若現。

不自禁彎了彎唇角，在卞舒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我抓住你了。”

卞舒愣了一下，很快察覺到了不對，腰後什麼頂着他，身體頓時一僵，憤然轉頭看向商聿，低聲罵了一句，“滾蛋。”

商聿愕然。

卞舒冷哼一聲，手猛地一掙，人就離開了商聿的掌控範圍，遠離商聿。

得虧人多，不然他的拳頭就砸到商聿鼻子上了。

心中忿忿。

邪了門了，再怎麼說曾經是個校霸，今天居然狀況盡出，還能被個阿姨撞倒。

晦氣！

不等再嘀咕，車門開了，更多人上了車……

好不容易到了站，卞舒艱難從車門擠下來，世界終于變得清淨而空曠。

等一下，就顧着擠了，忘記招呼商聿下車。

要擱以前，卞舒直接就走了，這會兒子在氣頭上，還是頓住腳步，往後看去。

商聿站在身後車站内。

倒是忘記他陰魂不散的能力。

卞舒沒說話，頭也不回往前走。

沒多久，商聿還是跟了上來，“怎麼了？”

“滾。”卞舒頭也不回地往前沖。

“抱歉，可是到底是怎麼了？”商聿邁開長腿輕松跟着。

裝什麼大尾巴狼！

卞舒頓住腳，冷冷地看向他，“你個禽獸，在車上居然起反應。”

真想劈頭蓋臉給他一拳。

商聿安靜看着他，漸漸臉上展開一副恍然的神情，一隻手慢騰騰從風衣口袋拿出眼鏡盒，“……我猜是這個要你誤會了。”

卞舒看着眼鏡盒，大腦停擺，臉上的表情仍然滞留在上一秒，半晌沒回過味。

“抱歉，讓你誤會了。”商聿禮貌地先道歉。

“……”

像是拳頭打中了棉花。

憋死了 ！

卞舒邁腿就走。

商聿默不作聲跟着，文質彬彬，姿态端正，卻在卞舒身後勾起一抹難以言喻的笑。

卞舒越走越快，越想越氣，最終忍不住停下腳，“我問你，你真的就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沒有……”商聿垂下眼眸。

怎麼就委屈上了？

卞舒自認為沒有趕人的意思，雖然嫌棄——出言建議，“公司不能住？”

“一直在公司會給下屬們壓力。”

忽然就善解人意了？

“不考慮再買個房？”

霸總不都是随随便便就揮金如土嗎？

“房子不用多，夠住就好，現在我住的那一套挺方便的。”

“不對。”卞舒還是不信。

“嗯？”商聿看着他。

“你的霸總人設掉了。”卞舒丢下一句，先一步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