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舒住在大學城旁邊。
八十多平,不大不小,在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已是大部分人終其一生的目标。
房子是大學時期爺爺幫他置辦的,畢業後也沒搬走。
畢竟鮮有人來,完全符合他的需求。
鮮少人來是因為卞舒一貫獨來獨往——
其實卞舒小時候很受歡迎,從小立志當大俠的他,沒少做扶危濟困的事,小小的年紀古道熱腸,十足的正能量小太陽,自然是人群的焦點,身邊圍滿了仰慕的小夥伴。
奇怪的是,在他上了中學後,他濫用暴力的負面傳聞莫名多了起來。
上了高中,發小唐予陽宣布出軌後,整個人跟個鬥雞似的,時刻準備跟嘲笑他的人幹仗,有這麼個一點就炸的家夥跟在身邊,更沒什麼人願意接近。
卞舒就這麼莫名成了傳聞中的暴力校霸。
若是别人肯定會沉淪苦惱尋求解決辦法,但是卞舒不是,他并不在乎——
無效社交太浪費時間。
打小他就個性獨立,一個人也能過得充實,還少了指手畫腳,多好。
也是這個原因,卞舒沒有接待客人的經驗,昨晚還是聯系了唐予陽……
“放心,他那種人自诩正人君子,不會亂翻你的東西。”唐予陽顯得灑脫得很,“正好了,你家裡就一張床,兩人睡一塊,半夜燈一關,什麼事兒都水到渠成……不過,卡卡呀,你一定得把整個過程都要實時告訴我……”
卞舒嗤了一聲,不耐唐予陽的智障發言,“别瞎扯,好好說話。”
“知道啦。”唐予陽當然懂卞舒,回答也是理所當然:“放心吧,公關有錢着呢,你是沒見過阿輝的房子,簡直窮兇極惡的華麗,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在他們看來,不算什麼,想想看,那種俱樂部的人遇到的非富即貴,忽然來個出手大方的,送一套也不是沒有的事。”
人設沒問題了,但是唐予陽的話又抛出另一個難題——卞舒該睡在哪兒?
這是卞舒糾結點之一。
卞舒為了圖舒服,八十平的房子被裝修成簡單舒适的大兩室,一間作為卧室,一間作為遊戲室。
客廳?
——那是什麼?
床?
就卧室裡一張。
——兩人都睡床?
卞舒用力攥了攥拳頭,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下意識就想到遊戲中兩人的最後的牽手、對視,親吻……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心口漾開——
猛地搖頭,卞舒強迫腦子裡那些怪異念頭甩出去。
轉頭看了一眼,商聿平靜跟在身後,一臉淡然。
作為客人,他還真是合格,不多問不多說,完全聽從安,但是半夜會聽從安排?
卞舒低下頭,看着自己行走的腳尖……
不準胡思亂想,他是直的,筆直的!
誠然,卞舒并非自欺欺人的那種人,經過一個晚上的考慮,想清楚了遊戲裡,他對商聿的角色不是沒有感覺,但卞舒發自内心的抗拒依舊存在。
理智告訴他不能沉迷遊戲中的缥缈的感覺,他一定要明晰接近商聿的目的:盜取資料。
簡單而純粹!
況且,商聿可是彎的,而且還在明晃晃地觊觎他,同床共枕就是把羊送虎口。
隻怕還不夠商聿吃!
所以,最佳方案是讓商聿睡沙發,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先行偷取資料。
想通難題,心裡舒坦,卞舒的腳步都暢快許多。
商聿還真是個合格客人,不多問也不好奇,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
隻不過卞舒直覺背上有一對視線,不離不棄,緊緊跟随,盯的卞舒後脖頸汗毛直立……偏偏這時候上班的人多,道路不順暢,他還不能擺脫這道視線,停停走走的那叫一個煎熬。
十來分鐘後,終于回到家,卞舒松了口氣。
進了門,卞舒找了一雙半新不舊的拖鞋丢在地上,“來不及準備,不嫌棄先穿我的。”
商聿看着幹淨玄關沒說什麼,脫了鞋子直接套了上去,腳後跟果然落在拖鞋外面,他卻不以為意,擡起頭,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謝謝。”
穿小鞋也這麼開心?
卞舒房子進門就是寬敞的遊戲室——遊戲機、電腦、陳列櫃、書櫃、沙發、吧台……一目了然。
在卞舒看來沒什麼可介紹,讓開身旁的路,就慢吞吞拿出手機,打開購物APP。
商聿手裡就一個公文包,顯然沒帶換洗衣服,這人看樣子得住幾天,卞舒準備還是給他買點生活用品。
再不待見人,待客之道總的有,卞舒可丢不起爺爺儒商的名号。
拿着手機選了雙拖鞋,思索還要買點什麼,就聽到商聿在耳邊低聲道,“你就在這裡玩遊戲?”
卞舒吓了一跳,連忙走開,反應過來隻覺得耳畔的熱氣的燒灼,狠狠瞪了他一眼,幹硬回了一句,“吓唬誰呢?”
商聿笑了笑,沒說什麼。
卞舒忍耐住了用手揉揉耳垂的沖動,“你穿多大碼鞋?”
“46。”
卞舒低頭選擇了拖鞋的尺碼,就聽到商聿出言贊歎,“真不錯。”
一擡頭就見到商聿已經進了屋,正對着擺滿了手辦的陳列櫃。
那些都是卞舒的寶貝收藏,數量衆多,跟個手辦店一樣。
“假的。”卞舒面不改色維持着人設,“九九城樓上有一個高仿店。”
“挺好。”商聿面露欣賞。
卞舒沒吱聲。
商聿忽然半蹲着看向一個手辦前,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卞舒?”
卞舒愣了一下。
這是個戴着棒球帽的小男孩,清秀俊俏,眼睛又大,膚色白得像牛奶,小小的模樣漂亮的不像話,小男孩腳下立起的牌子上還标上名字,可不就是‘卞舒’兩個字。
——這是唐予陽送他的禮物,那會他們還小,小唐予陽别出心裁給他定制了個一模一樣的小人兒,隻不過……昨晚他收拾了比較私人的東西,唯獨遺漏了這個擺件。
看着奶呼呼卻和他如出一轍的小手辦,卞舒淡淡“嗯”了一聲。
對于真實名字,卞舒并不打算隐瞞,也自覺隐瞞不了太久,何況他的原計劃也不會維系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