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和他有什麼關系呢?
“别再跟着我,否則我不客氣。”放出一句狠話,卞舒轉身離開。
商聿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巷口,右手忽然顫抖起來,太過劇烈,像是無法遏制地在打擺子。
卞舒回了家,卻在淅淅瀝瀝雨聲中,失眠了。
卞舒怨恨商聿,嘴上絕情,心底卻對他的未盡之言好奇起來,以至于淩晨三點,都睜着眼。
幹脆坐起身,在床上緩了一會兒,伸手抓起床頭的水杯。
杯子是空的,臨睡前忘記倒水了。
最近事情多,情緒差,他忘性很大。
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他起身走到廚房去接水,接水聲音中,他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天空。
外面的天空黑壓壓的,雲層像是很厚,最近的天氣都不太好。
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歎息什麼,他的目光毫無目的地掃向樓下——一道身影忽然就這麼出現在視野中。
卞舒猛地探頭,整個人僵住了。
那道人影站在樓下梧桐樹旁,指間夾着一支煙,猩紅的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煙霧缭繞間,他的輪廓模糊又清晰。
商聿?
卞舒指尖微微收緊。
這個人怎麼在樓下?
是一直守在樓下?還是和他一樣半夜睡不着,找了過來?
無論哪一種,都要卞舒心神不安。
卞舒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很久,直到感覺夜風夾雜着雨絲飄進來,帶着深秋的涼意打在臉上,他下意識關窗。
樓下的商聿似有所覺般擡頭,目光望向他的窗口。
四目相對的瞬間,卞舒猛地拉上窗戶,整個人緊緊貼在牆上,心跳如雷。
他沒開燈,但是遠處建築物樓頂上招牌很亮,通宵達旦的亮着,能照亮這邊。
他應該是被看到了。
但為什麼是他在躲避?
明明分手了,明明不歡而散……
商聿怎麼就變成個跟蹤狂?
“眼不見心不煩……”
站在窗邊陰影中,卞舒渾身僵硬地自我安慰。
窗戶忽然響了起來,斜雨細細綿綿地從天而降。
卞舒頓住了,思考不到一分鐘,卞舒回到卧室,套上一件衛衣和牛仔褲,拿着傘出了門。
“你到底要幹什麼?”卞舒停在三步之外,看着樹下的人。
商聿擡眸看他,雨水通過樹葉縫隙,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裳。
他沾了水的眉眼清晰,愈發顯得氣勢逼人,一開口的語氣卻格外柔和,“下雨了,你,快上去。”
卞舒不耐,“你到底要幹嘛?”
商聿看着他,漆黑的眼底情緒翻湧,卻又很快被壓下,“想和你談談。”
卞舒嗤笑一聲,“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說?”
商聿沉默了。
遠處建築物徹夜亮着的燈光協同雨絲,在他鋒利的輪廓上鍍了層朦胧的冷光,顯得孤寂而凄然。
“我想給你道歉,不妄求得到你的諒解,至少不要你讨厭我……沒有你,我好像要活不下去了。”
草!
卞舒猛地回擡頭,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你要死就滾遠點,别在這兒礙眼。”
别沾染他,别牽扯他。
“我是真的。”商聿的目光透過雨絲,閃爍着細碎的光,眼神深沉得像是要将卞舒整個人刻在眼底,關進心裡。
他總是會夢到卞舒受傷,醒來之後,不覺得多麼痛苦和冤屈,大概是接受了,可是心裡的不甘一直折磨着他。
當見到其他人靠近卞舒後,他爆發了,最終卻在失控下傷害了卞舒。
他心疼卞舒,恨他自己。
于是,他做了想做的,然後,像發了狂一樣——他想見卞舒。
“之前……我的确不能,但是我現在……我想我現在有資格留在你身邊了。”
商聿的解釋有限。
陰暗的缺憾和荒謬應對,都無法宣之于口,公諸于人前。
“你他媽有病就去治,少來沾邊兒。”卞舒完全聽不進去,商聿自以為是令他煩躁得要命。
商聿喉結滾動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痛色,隻能說出一句,“對不起。”
一貫的波瀾不驚,泰然自若全都消失不見,唯剩如今的磕磕巴巴,斷續不成句。
“說完了?”卞舒冷着臉扯了扯嘴角,“說完就滾蛋,以後别要我再見到你,見一次打一次。”
“卞舒。”商聿嗓音沙啞,目光黯然,“可不可以告訴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商聿完全沒有辦法了,隻能請求卞舒本人來獲得解答。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無法原諒。”卞舒煩躁地移開視線。
“我下來是,是最後一次警告你。”
“我們早就分手了。”
路燈挾着雨絲,照在卞舒白皙的臉頰上。
他看上去很單薄,卻很平靜,又硬又冷,“别再跟着我,離我家遠點,否則我會報警。”
卞舒手一揮,手裡的傘朝着商聿砸去,之後不再管身後人的反應,轉身離開。
回到家中,坐在沙發前的地面,卞舒翻開手機,看向黑名單中商聿的名字,手指懸在删除上……最終狠狠按下鎖屏鍵,把手機丢到一邊。
看着地面上手機屏幕新增的皲裂紋,卞舒感覺身處崩潰的邊緣。
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他打一架就能發洩,現在的他好像隻能忍耐,忍耐着情緒的慢慢自愈。
“……活該。”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不知是在說商聿,還是在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