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西市呆這些天最讓楚秋高興的就是交了秦小弟這麼個朋友,讓他有點挑食的嘴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秦小弟經常給他從自己家裡偷菜帶過來,楚秋一開始還挺不好意思的,後來隔三差五地給秦小弟塞零食,塞零花錢。
秦小弟也不扭捏,照單全收,倆人達成了一種微妙的交易平衡。
楚秋管這叫親兄弟明算賬,倆人反正都挺開心。
唯一不開心的就是秦政,他每天辛辛苦苦做飯,最後隻能吃到菜底子,時不時還得舔盤子給自己當加餐。
他一言難盡地看着秦小弟,難道以前自己都餓着他了嗎?
還是說孩子現在正長身體,就缺飯呢,那自己以後可得做多點,不然秦小弟長不高他罪過可就大了,對不起老秦家基因。
這次秦小弟又光速吃完飯,拎上他那小書包準備出去。
之前秦政都沒怎麼在意他,這次倒是看出不對勁了。
他問:“你大晚上的背着書包出去幹嘛?還有裡面鼓鼓囊囊裝什麼呢?”
秦小弟一點不慌,抹抹嘴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讓我好好學習嗎?我去找小胖寫作業,他成績好,我帶點零食給他,不然多不好意思老讓他教我。”
很好,理由充分,并且很懂人情往來。
秦政颔首,可憐地刮着盤子道:“去吧,好好學習。”
秦小弟看他爹這麼大一坨縮在凳子上伸着筷子叨那麼點菜也挺可憐。
他換鞋的之後用指責地語氣對着秦政道:“爹,你下次就多做點呗,倆大老爺們吃這點哪夠啊,看你這可憐勁,倒顯得我怪能吃。”
秦政白眼他,你不能吃誰能吃。
他們家雷打不動的一頓三個菜,偶爾加個湯,一般都得剩,這段時間不知怎麼地了老是不夠吃,他還特意去問學校老師是不是學校中午不給提供夥食了?
那自己這學期交的餐費得退啊!誰知人班主任說有啊,你兒子每次都吃不少,還加餐呢。
秦政心想,孩子真是要長個頭了,他小時候長個子吃飯就多,他爹他哥一直說他是個飯桶。
吃完,秦政收拾餐盤,擦桌子,又将凳子挪進去。
這一挪看見凳子上淅淅瀝瀝一小片菜湯。
這椅子平時沒人坐,都是秦小弟用來放書包的,那孩子吃飯能這麼粗糙?
他擦掉後發現地上也有,順着痕迹一直滴到門口玄關。
秦政手裡拿着抹布有些茫然,這分明是他今晚做的青菜雞蛋湯,難不成去跟小胖學習還給他帶一碗自家做的湯嗎。
這混小子,他真信了他的邪,還學習,就他那成績得全班倒數第一才能想起來學習二字。
秦政收起圍裙出門,他在教導秦小弟這方面一向小心翼翼,生怕孩子不小心走上歧途,又怕自己沒養好他給老秦家蒙羞。
這些年他又當爹又當媽,過着苦行僧的生活,别提多悲慘,要是秦風這小子敢給他整些幺蛾子,他得把他屁股抽開花。
去同小區小胖家果然沒有秦小弟的影子,因為本來秦小弟就嫌棄小胖吃得多還是個書呆子不愛跟他玩,現在扯謊還扯上人家了。
他在小區裡轉悠一圈沒看見人影,後來一大爺說看見他兒子從後門出去了。
秦政氣勢洶洶地往後門奔。
出了門他腳步就放緩下來了,看見對面玻璃門後面坐着倆人,圍着個小桌。
白熾燈照的通亮,倆人頭湊在一起說話,他燒的菜擺在桌子上,其中一個人埋頭吃的正歡。
黑色的發絲在空中一跳一跳的,秦小弟跟他說着話,不一會倆人都仰頭笑起來,另一人的腮幫子裡還鼓鼓囊囊。
白熾燈照得他的面龐更白,比那天見到的更加容易親近。
秦政抱着肩膀立在小區門邊上,他嘴裡叼着一支煙,在昏暗的夜色中火星閃爍。
看門的王大爺從小崗亭裡出來,帶着一副老花鏡,掰了掰眼鏡腿,向他看得地方看過去。
長“哦”一聲:“你兒子經常往那小年輕那裡跑呢,不過我看那小年輕也不像做生意的,沒人上門一點也不急。”
“哼哼。”秦政哼笑,吞吐一口煙,“跟小少爺似的,哪裡像做生意的樣子。”
楚秋跟秦小弟告别,把他被弄髒的書包留了下來,準備給他洗幹淨。
秦小弟笑盈盈地跟楚秋揮手,一蹦一跳地往小區走,到門口時,王大爺對他笑得還挺燦爛,秦小弟就從兜裡拿出來一根棒棒糖扔給他。
剛進門往樓下走,路上有一盞燈壞了一直沒修,秦小弟正樂颠颠地走着呢,忽然被前邊的身影吓得一蹦。
一個黑影,陰恻恻地站在樹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個人。
秦小弟嚎一嗓子。
那黑影說話了:“别叫,我是你爹。”
“爹,你在這幹嘛?搶劫過路的小姑娘?”秦小弟身子往後撇,很有大義滅親的味道,下一秒就要跑去報警一般。
秦政從書後邊出來,抱着胳膊問他:“你書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