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投射過來的燈光照得秦政顯得更加陰森可怖了。
秦小弟眼珠子轉了一圈:“我忘在小胖家了,明天讓他帶給我。”
秦政也沒拆穿他,走過來攬住秦小弟的肩膀,一把撈起他,舉着扛在自己肩膀上往家走。
秦小弟像一個麻袋,乖乖地讓他爹扛着,這種久違的親子姿勢讓秦小弟突然有點傷感。
“秦政,要是你真的娶了老婆怎麼辦?紅娘天天想給你說媳婦呢,要是有了媳婦生了孩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秦政聽着他有些低落的聲音笑起來,拍了拍秦小弟的屁股道:“叫爹,慣得你。”
“放心,爹不娶媳婦,爹留着錢給你娶媳婦呢!”
“嗯……”秦小弟偷偷抹掉自己的眼淚,說:“我認識一個好朋友,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他長得又好看,人又好,比我們班主任還好看,比小美還好看。”
秦政大步邁出電梯,站在門口掏鑰匙,聽到這話附和地點頭。
小區裡老樹多,夏天的蟬也多,叽叽喳喳地挂在樹上開大會,開了一夜。
秦小弟照常去上學,秦政今天特意走得比較晚,從後門出去果然看見對面小超市的老闆正打着哈欠開門。
秦政看了一眼手表,好嘛,九點開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正好好。
他今天穿着一條軍綠色的工裝褲,腳上蹬着一雙黑色長靴,上身是雷打不動的黑色背心。
沖着門衛處的玻璃窗戶大手捋了一把頭發,邁着堅實地步伐穿過馬路走向小店。
楚秋最近在看花,思索着養哪種合适,他想在空曠的門口擺上幾盆花,閑着沒事澆澆水。
還沒盤算好呢就看到一人進來,那幫他裝修的老闆秦政。
真猛男,胸肌隔着櫃台都那麼突出,他挑眉看過去。
秦政一個人擋了半個店的光,他目光爍爍道:“老闆,來包煙。”
楚秋站起來,眼睛移開,掃向玻璃櫃,問他:“你要哪種?”
“玉溪。”
楚秋眼睛看着有些捉摸不定,他不抽煙,不懂煙,小超市又是剛接手,還不熟,好在平時沒幾個人,才掩蓋他的不熟練。
“額……”
秦政用手指向櫃台的一個角落:“這個。”
楚秋連忙拿出來,看到秦政的手,指甲縫幹幹淨淨,手指勻稱,青筋在手背上疊起,一看就是很有力量。
他将那玉溪遞給秦政,一白一黑的手交錯後又移開。
他沒話找話:“你去工作嗎?裝修的活多嗎?”
秦政笑起來,鋒利的臉上生硬的部分笑容,顯得有幾分溫馨。
“我不是搞專門裝修的,我就是手底下有工人,反正有什麼活都能幹,平時都是在工地上跑,别人都叫我們……嗯,包工頭。”
楚秋一知半解,他點頭:“哦……怪不得你這麼黑。”
秦政一滞,看向自己的胳膊,心想:真的有這麼黑嗎?
他平時跟工人們在一塊慣了,大家是一個比一個黑,他又是個閑不住的,别的包工頭在空調房裡睡大覺,他總往工地上跑,親力親為地盯工,有時候工人工序不對,他還得上手糾正他們,一來二去就曬得差不多了。
但是跟楚秋一比,他就像從非洲來的,但沒黑那麼徹底。
因為楚秋在夏天這個光線的照拂下簡直白的發光,皮膚如牛奶的白潤,如絲綢的順滑。
秦政瞬間有些自行慚穢,他之前一直把自己這當作男人味。
他放下錢,垂着頭走了。
楚秋自然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間傷害了一個男人的心,他收過錢,随手塞進抽屜,接着搜花。
下西市他不熟,到時候讓秦小弟帶他一塊去花鳥市場逛一逛。
他今天下單一台電視機,不一會就送過來了,倆工作人員問他安在哪,楚秋指指旁邊的空牆道:“就挂在這上邊。”
他小時候家裡就一個小小的黑白電視,爸媽不讓看,說費電,唯一能打開的時候還被他爸用來聽戲曲。
于是他經常跑到街口一家小賣部老闆那看動畫片,他那電視雖然也是大肚子電視,但是是彩色的,就用個鐵架子挂在牆上,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愛在小賣部買一個冰棍坐一晚上,老闆也不趕,樂呵呵地躺在椅子上跟大夥一起看,等到家裡人喊回家了大夥才散場。
沒想到有一天他成了這麼個小賣部老闆。
楚秋有一種時間在輪轉的感覺,時隔多年好似他還年幼,還在那大肚子電視機前看着貓和老鼠。
但是他現在裝的這台電視機,薄薄一片貼在牆上,更大色彩更清晰。
打開貓和老鼠也不是當年的那一集了,現在也很少有孩子喜歡看貓和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