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道過禮之後,衆人才開始吃飯,食不言,寝不語,飯後才又開始了寒暄。
“阿梢,你當時比賽的時候,我們書院裡可是很看好你的。”柳師兄放下碗筷,笑眯眯地看着阿梢說道。
“嗯?柳師兄,你可沒跟我提過這些啊?”林桓安有些疑惑地看向柳師兄,眉頭微微皺起。
“嘻嘻,他哪敢跟你說啊。”白鹭掩嘴輕笑,眼中閃過一絲促狹。
“他當時根本不知道有你這麼個人。”王師兄接過話頭,語氣直率,但見林桓安神色微變,又連忙補充道:
“不過這也正常,進了常青書院之後,每天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哪有時間聊這些閑事?也就是每次青雲會召開,我們才能從主教那裡聽到點消息,或者以前的同門偶爾送點東西過來時,順便聊幾句。說起來,林師弟,你可是第一個來自天山派的弟子呢。”
“這個我倒是知道。”林桓安點頭。
“常青書院的學生,大多都是老師們從大陸各個角落尋來的。各大門派若想讓弟子進入書院,隻能通過青雲會,但這樣的人才實在是鳳毛麟角。我記得當年北燕的小公主——叫什麼來着?算了,名字不重要——她想來常青書院讀書,幾位主教都沒答應呢!”王師兄說着,語氣中帶着幾分自豪。
“能進書院學習,确實是我的榮幸。”林桓安感歎道,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當時我從孫主教那兒聽說有個符陣師參賽,可激動了,還翻牆出去看了你的比賽呢!”柳師兄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竟然去看了?”
“你還翻牆。”衆人聞言,皆是一驚,紛紛看向柳師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畢竟常青書院常年設置結界,沒有院長的允許,根本沒人能夠進出。柳林能夠翻牆出去看比賽,還沒被發現,足見——他有多熟練了。
“哼。”柳師兄輕笑一聲,似乎對周圍人的反應有些不屑,自顧自地繼續對阿梢說道:
“你和雲知水的那一場比試,我看了。那時我便知道,你絕非池中之物。什麼黑馬?你天生便是要站在巅峰的人。”
他的話一出,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衆人皆知,柳師兄從不說假話,而他口中那些聽起來天方夜譚的預言,往往最終都會成為事實。因此,他的話總是帶着一種莫名的分量。
阿梢擡起頭,漂亮的眼睛注視着柳師兄,輕聲問道:
“不知柳師兄修行的是什麼?”
“占星。”柳師兄淡淡吐出兩個字,語氣中帶着一絲神秘。
阿梢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期待,繼續追問道:
“那……能否為我占蔔一下?我的家,究竟在何處?”
柳師兄看着阿梢那雙清澈而略帶憂傷的眼睛,沉默片刻,忽然道:
“心安之處便是家。這裡,便是你的家。好好學習吧,小家夥。”
說完,他端起自己的托盤,轉身慢悠悠地離開了,留下阿梢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午膳時間結束,衆人又開始了自己的修行,阿梢也站起身,再次一層層往上,直到第三層,他坐在桌前,開始練字。
窗外的夕陽漸漸西沉,金色的餘晖灑在書桌上,映照出阿梢專注的側臉。他的筆下,字迹漸漸變得流暢而有力。
晚飯時候,林桓安來接他,将他帶到了食堂。
食堂不大,也就一個小院子,三間房,兩間較大,是學生和老師吃飯的地方,一間廚房,書院裡做飯的也是穿着紅衣的教士。
為此,林桓安感歎:紅衣教士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今天,廚房特意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香氣四溢,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們齊聚一堂,熱鬧非凡,為了慶祝學院來了小師弟,為了慶祝阿梢的到來,為他接風洗塵。
阿梢剛走進屋子,便被滿屋子的人吓了一跳。他站在門口,有些局促地看了看四周,但很快,師兄師姐們的熱情便将他包圍。
“學院裡靜谧安甯,所以大家有事沒事都喜歡熱鬧一下,我當時入校也有這麼一出,别怕。”林桓安在一旁安慰了他一句,然後将他推入人群。
阿梢起初還有些拘謹,但很快便被這溫暖的氣氛感染,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四位大主教坐在一張單獨的桌子,看着玩鬧的衆人,也輕聲笑了,推杯換盞!
宴會的後面,幾個年輕活潑的師兄,還給阿梢喂了酒。林桓安本來阻止着的,結果一個不留神,那幾個又纏上了阿梢,硬是逼着小孩喝了好幾杯。書院裡的酒那都是多少年的了,勁可足了,林桓安當時喝了都難受了好一陣,更何況阿梢。
阿梢第一次喝酒,暈暈乎乎的,感覺天選地轉,林桓安的頭在他眼前變成了兩個,他抓着林桓安的胳膊:
“林大哥,你都會分神啦!好厲害啊。”
“我謝謝你,阿梢。”醉了還盼着他修為大漲學會分神。林桓安将他放在安置好,然後立刻請教士再煮點醒酒湯,不然一堆學生醉生夢死,明日趕不上課,又得面對一堆處罰。
阿梢就是這個時候起身的,跌跌撞撞的,腳步不穩,一下子撞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他擡頭,望進了一雙陰翳的眼眸,刹那間,他整個身子僵住了,酒一下子醒了。
子夜将懷中的孩子扶住,站好,看着小孩一臉懵的表情,不禁笑了,自己有這麼吓人嗎?
“怎麼了?我這麼吓人嗎?”子夜調侃道。
阿梢搖搖頭,往後退了一步,但是書院的酒實在是醉人,哪怕他因為那雙眼眸清醒,那也隻是一瞬,大腦再次被酒意席卷,他腳一軟,被子夜扶住。
林桓安這時過來,發現了阿梢,又看到了子夜主教,慌忙上前從子夜手中接過阿梢:
“多謝子夜主教,阿梢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這小孩應該是第一次喝酒,你晚上好生照顧着,莫要誤了明日的課。”子夜倒是風輕雲淡,說完便和其他幾位主教離開了食堂。
等到偃旗息鼓,師姐師兄們都醉醺醺的,被林桓安灌下一碗醒酒湯後,相互攙扶着繞着彎往寝齋走,林桓安則将喝醉的阿梢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回了寝齋。
第二日一早,阿梢在三樓窗戶往下看,看着一隊師兄師姐遲到然後不得不接受處罰,他打了個寒顫:
以後再也不能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