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子一凜,看準時機翻身從樹上躍下,追着絲線源頭而去,隻見剛剛還在轎裡的洞神此刻早已出現在數十丈遠處。
玉簡從晏清袖中竄出檢索了天女的數據庫:“殿下!是傀儡術!拆他脊椎骨!”
洞神殘破的喜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所過之處枯木皆生異象:樹皮皲裂處探出傀儡手臂,枝頭垂落的藤蔓化作上千傀絲。
晏清足尖點過腐葉堆,母钺自她腰間飛出,将不斷撲來的傀儡攔腰斬斷:
“他靈瞳在汲取地脈陰氣!”
沈燎鎖魂鍊絞碎擋路的傀儡樹,玄鐵鱗甲映出前方忽隐忽現的金藍異瞳。
靈鑒突然從晏清袖中竄出,簡面展開地圖:
“殿下當心!前方斷崖!建議殿下把沈燎踹下去當肉墊!!”
沈燎:“……”
危崖邊緣處隻見那人用素白的指尖輕叩山壁——随即岩層應聲龜裂,數百具傀儡破土而出。
沈燎嫁衣殘片被傀絲卷上半空,露出腰間盤繞的鎖魂鍊,一出瞬間貫穿兩具傀儡。
洞神勾起傀絲,擡手間絲線自指甲與血肉接縫處生出,随呼吸明滅如活物。瞬間那些傀儡恍若注入了靈魂,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向兩人圍剿。
晏清旋身避開傀儡時發間銀鈴随動作驟響。她左手從绾起的發間抽出子钺,右手的母钺橫掃如滿月,瞬間劈開數具傀儡胸腔。
化出的枯葉飛濺的刹那,母钺已借反彈之勢回旋至她指尖,刃面映出身後偷襲者的身軀。
“申時方向!”沈燎鎖魂鍊絞碎左側傀儡,晏清聞聲折腰後仰。子钺脫手釘入偷襲傀儡的眉心,母钺順勢上挑剖開其咽喉,雙刃交錯間寒光恰似蝶舞。
靈鑒突然在識海炸開警告:“檢測到上萬傀絲!建議開啟‘同歸于盡’模式!殿下!打那洞神的脊椎骨!”
“攻他脊椎!”晏清看向沈燎大喝一聲。
沈燎踩住靈鑒借力騰空,鎖魂鍊刃交疊成十字殺陣。鍊身暴漲延長,刃尖直刺向那洞神的脊椎。
“大膽沈狗!誰準你拿本鑒當墊腳石用了?!”靈鑒的憤怒被“铛——”的一聲淹沒,釘入脊柱的瞬間鎖魂鍊便化作枷鎖。
還不等靈鑒歡呼,卻見那人無端化作紛飛枯葉——竟又是替身傀儡!
而此刻真正的傀絲才從地縫鑽出,鬼魅一般順勢纏住晏清腳踝。沈燎鎖魂鍊劈斷絲線的刹那,那洞神本體已借土遁術潛入山腹。
靈鑒連忙檢測岩層震顫頻率:“東北向十餘丈,有大型空洞!疑似洞神老窩!”
晏清再次忍不住感歎,這天女的玉簡數據庫當真應有盡有。
*
待兩人破開洞窟石壁時,一股藥氣撲面而來,還混着一股下過雨之後翻新的泥土味。洞穴中的煉藥鼎餘溫未散,鼎底的灰燼中雜着新鮮血漬。
那受了傷洞神剛在此處換過傷藥。
沈燎眉心微蹙,這洞裡彌漫着的草藥味,分明和他在轎子上時從那人身上嗅到的味道一緻。
“是碧落藤!”靈鑒飛到鼎身查看,旋即化作一株藤蔓模樣,“傀儡師通常用來佐以煉制傀絲,蔓身有毒,但入藥可滋養靈氣——”
沈燎:“那人靠近時身上也有這般味道。他可用傀絲探神識,靈瞳怕是早已窺見本座的命格。”
“無礙,”晏清指節輕扣左側石壁,腰間母钺飛出則如重錘砸地,震波掀翻了石牆,露出牆裡嵌着的一副冰棺道,
“他必定還會回來的。”
靈鑒被她的舉動吓了一跳,扭着剛剛化成的一節藤蔓小聲道:
“其實……殿下,”它聲音逐漸似嗡鳴,但在安靜的洞窟裡分外清晰,甚至還有了回音,“您右手前一尺處的牆上,有暗格……”
“牆上,有暗格……”
“有暗格……”
“暗格……”
晏清:“……”
她之前怎麼沒發現這洞裡還有回音呢。
沈燎聞言走向冰棺:“殿下别的不多,一身蠻力最多。”
“蠻力最多。”
“最多。”
“多。”
晏清忍無可忍,隔空捏了個訣讓回音滾蛋。
她用指尖拂過冰棺表面,天女的鳳羽狀咒印驟然照亮棺内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長相極為幹淨,可謂“明明若新月清輝,皎皎似花樹堆雪”,身着一襲紅色嫁衣,帶着繁複又精美的鳳冠,眉間綴一點朱砂,可偏偏嘴唇慘白,毫無血色。
沈燎注意到女傀頸間細密的傀絲:“沒有魂火,”他凝眸看向女傀心口,“連一口怨氣都不剩。”
晏清:“是傀。屍傀。”
女子身上沒有魂魄氣息,躺在冰棺裡精緻得如同雕塑。
“哎?這裡怎麼有一行小字——”化作藤蔓的靈鑒扭曲地爬在冰棺上,卻誤打誤撞看到了一行刻上去的小篆:
“……吾妻……渭輕。”
“妻子?”沈燎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