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翻着蘇暮平手記的指尖突然一頓,她眉心微蹙:“永昌八年正月二十、三月二十一、五月二十三、七月二十四、九月二十四……冬月二十五……”
“按蘇暮平的記載……為何他的每個新傀貼符的日子,都恰巧相差了整六十天?”
“靈鑒,永昌八年正月二十是何日?”
那靈鑒嘩啦啦翻開一本《黃曆萬事通》:“永昌八年正月二十,癸亥日,宜祭祀,忌嫁娶。”
它飄過去看着筆記挨個對照:
“永昌八年三月二十一,癸亥日,宜掃舍,沐浴,忌嫁娶。”
“永昌八年五月二十三,癸亥日,宜祭祀,忌嫁娶。”
“…………”
“永昌八年冬月二十五,癸亥日,宜沐浴,裁衣,忌嫁娶。”
蘇暮平筆記上所有給傀儡貼上符咒,意味着傀儡正式開始使用的日子,無一意外全是癸亥日。
全是……忌嫁娶。
可李家嫡四小姐為何還會在冬月二十五出嫁呢?黃曆不是分明寫着忌嫁娶嗎?
玉簡突然抖出黃曆虛影,字迹噼裡啪啦炸成一片:“精彩!精彩!蘇暮平選傀日子的标準簡直比月老牽紅線的原則還堅定!”
它随即幻化出個捶地大笑的小人:“專挑忌嫁娶日給傀啟靈,防止傀儡脫單!”
沈燎聞聲也拿起筆記查看,當他鎖魂鍊擦過靈鑒幻出黃曆殘頁時,靈鑒突然用朱砂圈住“忌嫁娶”三個字:“沈大人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
“哎喲!誰準你碰本鑒的眼睛了?!”
晏清:“......”
随即她徑直邁過沈潦和靈鑒走出裡屋,叫住了一個院外的侍女:“去把你們管家請來。”
侍女微微颔首曲身行禮,小跑着去了。
不一會那個葫蘆管家就從朱漆的門後探出頭來,兩腮肥肉随着谄笑泛起漣漪,活似隻裹着錦緞的腌菜壇子:“二位仙姑仙長,聽說你們找老夫有事要問?”
晏清颔首示意:“李府嫡四小姐的出嫁之日是?”
“回仙姑的話,四小姐出嫁之日乃永昌八年,冬月二十五日。我們小姐原是個活潑開朗的姑娘,求二位仙姑仙長救救她啊……”
腌菜罐子擠出一張皺巴巴的臉,說得還似乎真有幾分情真意切。
沈燎看着他的模樣冷哼一聲:“冬月二十五日,癸亥日,分明是個不宜嫁娶的日子……你們不選個黃道吉日盼她嫁去享福,為何偏挑中這麼個日子?”
“仙長你有所不知啊,我們家四小姐出生時腕間有一丹砂印記,老人夫人請算命對道士看過,說我們小姐有鳳命,是個大富大貴的命……”
晏清:“四小姐生辰何時?”
葫蘆管家:“永庚十年七月,乙酉日……子時正刻。”【1】
靈鑒從晏清的袖子裡直接蹦出兩尺高:“什麼?永庚年……癸醜年?!”
玉簡随即立刻翻出本黃曆:“癸醜年七月乙酉日,子時正刻:陰蝕年,鬼月,地煞星淩月!她玩消消樂呢?全撞上了!”
“這是隐鳳格啊!”靈鑒大驚,“命宮自帶九曜隐鳳星象【2】,出生時北鬥的‘破軍’隐于月下,她八字還含癸亥雙水,對應天道命盤裂隙。”
“哎,對對……對,那給小姐算命的瞎子就是這麼說的……”葫蘆管家忙點頭應和。
靈鑒:“……”
沈燎眸子微眯,冷聲:“隐鳳格又如何?莫非生得太好就不能嫁得太好?”
“那給小姐算命的道士說小姐命格極好,但是婚事恐有坎坷,非要夫人和老爺需要選一個癸亥日,方可化解此難……”
“可是哪知,分明按他所說選了癸亥日,我們小姐也……哎……”
待管家走後,晏清走到安靜地坐在梳妝鏡前的李家四小姐跟前。她剛拿起妝台上的犀角梳,新娘突然機械地轉頭:
“子...時...”沙啞如生鏽機簧的聲音,仿佛都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而落,“天……鳳格……”
她的聲音格外模糊,晏清隻能蹲下靠近她,她偏突然又不說話了。
“殿下與其圍着一具傀儡問話,倒不如整合一下方才的線索,”沈燎此刻也沒有和晏清争執的想法了,他确實感覺到這案子絕并非他所想的簡單:
“蘇暮平筆記裡所有的傀儡貼符啟靈那日,都是癸亥日——現下還需要知道,其他被劫走的新娘出嫁日,是否都對應蘇暮平本子上所記錄的癸亥日,此其一。”
“李家四小姐是傳聞中的隐鳳格,此其二。”
晏清挑開“李家四小姐”的袖口,看見了她腕間如管家所說的丹砂印記,她讓靈鑒記錄完,挽唇笑道:
“此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