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晷?
掌管三界生靈魂魄的中樞……魂穿莫非與輪回晷先前的裂隙有關!
晏清心中驚濤駭浪,面上不動聲色,她指尖纖細靈活,在垂落的指引帛卷輕巧一點,一冊古樸的舊卷便從其間脫落,滑進了她的掌心。
藏書閣的每本書都有靈力結界因而不得帶出,靈鑒見狀立刻識趣地掃描錄入玉簡。
晏清一手撫着舊卷方便它錄入,一邊警惕着四周生怕竄出個魑魅魍魉抓她個現行。
不知何處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她迅速回身,卻見整個階梯上空無一物,而她周遭也未曾有半點靈力波動。
是她多想了嗎?
晏清眉頭微蹙,凝神警覺。她神識召回子钺隐于袖口,一手捏住了舊卷的一角。
“殿下本鑒!啊啊啊啊啊啊錄完了!”
識海裡炸開哀嚎的刹那,一道寒光直沖晏清後頸。玉簡嗡鳴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她後頸汗毛瞬間根根豎起——方才那聲碎響絕不是幻聽。
她閃身一避,一手抓住舊卷,另一手毫不猶豫直接擡手,子钺直刺來人面龐。電光火石間炸開層層波動,子钺和鎖鍊撞出清脆的迸響,寒鐵與隕鐵相撞迸出青紫火花,映亮偷襲者的眉眼。
“沈燼隐?”
“殿下?”來人黑眸沉沉,眉眼間帶些許疲乏之感,“你怎會在此處?”
晏清為了隐蔽系上了披肩,偏偏這披肩還連有一頂寬大的絨帽,她此刻整個人隐沒于披肩之下,寬大的帽子在眼下投出陰影,從沈燎的視角隻能看見一截精巧白皙的下颚。
“……本殿當然是來看沈大人了,”晏清擡手扶起帽檐,露出一雙淺色的瞳,這瞳裡含笑,話音也甜:“神罰使大人最近公務繁忙得緊,從陵陽回來後倒不曾來見過本殿。”
靈鑒:“?”
“殿下你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就連訛獸也要退避三舍甘拜下風啊!”
沈燎聞言一怔,看着晏清帽檐之下幹淨清澈的眼,喉結輕輕一滾:
“是臣思慮不周。殿下近日的天律鎖可否有異樣?”
晏清為了轉移沈燎的注意力當真是豁出去了——她藏在廣袖之下的手裡攥着舊卷,心裡琢磨着如何在沈燎眼皮子底下不動聲色地放回去,人卻朝沈燎逼近一步。
衣衫之上的檀木香氣鋪面向沈燎席來,她眸光從他雙眼落向薄唇,倒打一耙的話術簡直爐火純青:
“有神罰使幫扶,自是無礙。隻是沈燼隐,本殿倒欲把你當半個知己來看,時不時說點體己話,你卻有什麼事甯願自己跑來這藏書閣弄暈神使,也不願告予本殿,真叫人寒心。”
喬巧這身體的眸子弧度太為精巧,晏清早就熟練掌握了如何利用這優點以退為進。
沈燎隻覺得這雙眼睛垂落的弧度形似将折未折的鸢尾,又倔又惹人疼。他明知晏清出現在此處不可能是為找他,此番直白的話語之下必然為掩飾她不願他知曉的事情。
但此刻眼下是她漾着一層薄霧的眸,耳畔是她分明的“知己”二字,沈燎忽然覺得自己心裡的情緒和不滿好似也未曾有那般重要。
不願說便不說吧。
“臣自是榮幸被殿下器重,知己不敢當,不過查些鬼市舊案罷了,不勞殿下挂心。”
沈燎眉眼間有疲乏之色,黑白分明的眸底隐隐能看見血絲。他話落拿起帛卷遞向晏清,那書卷上分明寫着“鬼市”二字。
沈燎本欲走開給晏清放回書卷的時機,此刻看見眼前之人乖覺的模樣,竟也無端生出幾分逗弄的心思:
“倒是殿下若真把臣當做知己,不如讓臣看看你袖中的帛書,也好替殿下分擔幾分。”
沈燎肩頭被鍍了層琥珀色光暈,他遞來的帛書堪堪隔在兩人之間。她嗅到他身上特有的木質香,混着鎖魂鍊特有的寒鐵腥氣,像張無形的蛛網爬上脊背。
晏清心裡暗罵不好。
她面上不顯,忽地貼前半步,廣袖擦過他玄色的衣衫窸窣作響。素白的指尖勾住沈燎腰間的鎖魂鍊,在對方驟然收縮的瞳孔裡,輕輕撩開了他額間的銀發,微涼的指腹像是刻意地引導一般,不時蹭過額頭。
像是順着經脈癢在了心上。
靈鑒在識海裡大叫:“哇啊啊啊啊啊──此乃傳說中的美人計!”
沈燎薄唇微抿,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額間遊走,眸光沉沉地盯着眼前之人,忽覺額間一涼。
“沈大人近些日子定是沒有好好歇息,”那人的手指很涼,攀附在額間若不是刻意撐着倒真會讓人顫栗,手掌幾乎快蓋至他眉眼,“如此這般精巧的鳳眼,萬不可染上血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