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瞳給他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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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變得越來越濃稠，濃稠的像是一團攪不開的瀝青。

逐漸的，夜霧已經彌漫開來，将周遭的一切都籠罩住。

他們已經走了好久，卻沒有看見哪怕一戶人家，就在這個時候，風群玉在遠處枯樹下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正在來回踱步，看身形像是個年青的男人。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大霧，怎麼會有一個人在大樹下徘徊輾轉，他是迷路的旅人麼，亦或者是假裝旅人吞吃過往行人的妖鬼？

風群玉警惕了起來，便躲在蘇舞雩的身後，她手無縛雞之力，他靈力高強還挺有，額、算是有責任心，躲在他身後是最穩妥的辦法。

雖然他不讓蘇家的人把她帶走，雖然他一路上壓根不說話（壓根說不了話）也沒想着過多幫助自己，看自己差點摔倒都不會去扶，明明可以用輕功帶着他過河卻不帶她過河，讓她自己淌過河流……

但他畢竟在畫皮鬼手底救下自己，在自己即将被河水沖走的時候救下了自己，為自己找治傷的草藥，還殺死了一批為她而來的刺客，為她擔負了殺人的業報。

增增減減，算是個對她有恩的npc吧，不過，她總算知道為什麼會有傳言說有人願意一輩子呆在這裡沉淪再也不願回到現世，為什麼全息遊戲一經問世便被叫停，因為這些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的就好像這一切都存在着一樣。

不能再思考了，再思考下去便到了哲學的範疇。比如，這些由代碼組成的無比真實的人算不算生命，有沒有靈魂，如果他們不算生命，那麼該以什麼定義生命，以□□亦或者以情感？

全知全視，智慧而悲憫的瞳，算是有生命麼，畢竟它的智慧與悲憫都出自運算。

他們已經離那個人越來越近，于是便能看見更多的細節，男子穿着一身獵戶的衣服，裹着一套冬裝，毛茸茸的領子簇擁着他，卻依舊止不住他青白色的臉，看上去像是被凍了好久。

這時，他也看見了他們，眼神卻是蓦然一亮，緊接着便朝他們快步走了過來。

就在這時，一直安心睡覺的小貓卻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開始喵喵叫，叫聲也細聲細氣，甚至想要往外爬，風群玉一把就把小貓的頭摁了下去，低聲詢問道：“你覺得他是人是妖？做個口型即可。”

蘇舞雩低頭看向風群玉，明明什麼也看不見，他卻好像能想象的到她的神情。

他歪歪頭，感受前方之人帶給自己的訊息，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初次感受隻覺得他再普通不過，隻有仔細感受到時候才能發現一些端倪，他走路時的步伐都是等距，踏出的步子也是等重，身上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鬼氣吊詭的存在于他的心口。

他微微一笑，下定自己的判斷，啟唇無聲道：“是人妖。”

風群玉：“？”

她模仿着他的口型将這三個字在自己唇舌間輾轉了一下。

“是……人妖？你說的是這三個字麼。”

蘇舞雩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徑直向那個獵戶青年走去，終于，兩個人相遇了。

風群玉連忙也追了上去。

獵戶青年看向他們，遲疑着問：“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子，大概有這麼高，穿着花襖，有兩個大辮子。”

他比劃了一下女子的身高與大辮子，便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們，目光也有些遊移的詢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啊，為什麼三更半夜在這裡遊蕩？”

說到後面，居然悄悄握住腰間的一柄短匕。

“也别怪我太警惕，隻要你們不對我動收獲，我也是絕對不會對你們動手的。”

獵戶青年的眼神很警惕，警惕中還帶着些清澈，随即又道：“我看兩位姿容儀态不俗，瞧着便是大家子弟，但大家子弟怎麼可能不帶侍從出現在這荒郊野嶺？你……你們就是傳說中的食心野怪吧，你們是不是已經見到薇娘而且把她吃了……”

不知道他腦補了些什麼，轉瞬之間他就給他們敲定了妖邪的名頭。

風群玉道：“那你呢，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荒郊野嶺，樹下遊蕩，還找一個名叫薇娘的女子，說奇怪你難道不是和我們一樣奇怪……”

獵戶便讷讷無言起來，道：“我哪裡和你們一樣……你們……你們難道……”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宇間居然籠上了一層恍然大悟，緊接着便把匕首重新插回了腰間，道：“原來你們也是，唉，我真的……”

真是一個喜歡打啞迷的人啊。

風群玉的眼神從他的身上逡巡而過，論反常，他的身上有很多反常，但這些反常都是可以解釋的。

穿着冬天的衣服，自然是因為這裡的晚上實在很冷，看他衣服上的補丁便知道他的家境并不寬裕，也許隻有這一套能保暖的衣物；

荒郊野嶺在這裡遊蕩，是為了等一個名叫薇娘的女子，拿私奔做理由倒也說的過去。

隻是，蘇舞雩為什麼要說他是“人妖”呢，究竟妖在何處？

總之他們聽到了一個凄慘愛情故事。

青年獵戶名叫梁虎，有一個青梅竹馬，名叫祝薇，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并且彼此屬意，已經私定終身，不曾想祝薇的父母貪圖錢财，非要把她許給村長的傻兒子，祝薇不從，她爹娘便把她鎖在院子裡不讓出來，他跑去她家與她偷偷商量了一下，打算私奔，私奔的地點就定在這大樹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