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酒樓,來到一個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蘇舞雩便解了自己身上的隐身咒,水波狀的漣漪在空氣中蕩開,蘇舞雩整個人便慢慢的顯形。
“其實,你也可以帶個幂籬啊。誰也不會知道你的身份。”
幂籬的紗很長,足以把整個人都遮蔽在裡面,不用擔心任何人看見自己的容顔。
風群玉挑起自己面前粉色的薄紗,道:“還是說你覺得幂籬太顯眼了。”
這幂籬确實很顯眼,要知道此地民風算得上開放,女子上街壓根用不着這種東西,更何況這幂籬的紗還這麼長,幾乎長至腳踝。
……根本沒有人買吧,怪不得那個店鋪的老闆用一種殷勤的态度勸她買下它,還把這幂籬的價格壓的很低。
戴着幂籬行走,風群玉簡直錯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展示幂籬的衣架,再不然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的在逃通緝犯。
但她又不能坦然地将自己的臉露出來,經過草原刺殺與身份被竊兩件事,她已經深刻意識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還是把自己圍攏的嚴嚴實實比較合适。
“我記得,當初是你的兄弟……一個叫蘇修禳的來救我,再怎麼樣也不至于錯認公主的身份吧,所以是有意為之,刻意弄了一個人來當假公主。”
她把這些事情在腦海中轉了一圈就了解了事情的全貌,甚至猜測起假公主的真實身份來。
應該是谷雨吧?谷雨是最合适的人選。
更重要的是公主信物。
她自幼被送往萬國寺,沒有人知道她的容貌,隻知道當今公主擁有一件遭到薛重夜大師加護的天雲羽衣,水火不侵,可擋妖魔。
但那件天雲羽衣也在蘇修禳他們一行人的手中。
他既然策劃了真假公主,就一定會擁有相應的對策。
如此一想,自己的處境真是危險,保不齊就會被他們滅口。
陰謀算計。
這才是熟悉的領域啊。
她看了看蘇舞雩,心想一切終于都回歸正軌。
從莫名其妙的公路捉妖旅行篇章來到了陰謀詭計宮廷侯爵宅鬥篇章。
風群玉第二危機之真假公主,火熱放送中——
當務之急是先整飾一下行頭。
灰衣真的與這粉色幂籬半點兒不相配。
于是——
“這套衣服再适合不過了,很襯這位公子啊。”
老闆捧着鎏金鏡子面對着蘇舞雩,口中不停贊歎道:“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我卻要說是公子的顔色為此衣增色啊。”
銅鏡映出蘇舞雩的身形,白衣廣袖逶迤垂落,衣襟處銀絲勾勒的仙鶴展翅欲飛,居然有一種超脫世俗的感覺在。
她不由得想起了他們的初見。
初見的時候,他穿着孔雀金綠的衣,讓人感受到濃稠的瀝青般的壓迫感,身上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森森的鬼氣,一種危險至極的美麗。
但此時此刻,白衣銀紋的他,卻是一種不同的感覺,所有的危險都被斂就,他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個世家公子。
不過,他好像本來就是一個世家公子。
風群玉掂了掂懷中小貓,道:“看起來是不是很不錯。”
小貓不堪其擾,便喵了一聲,換上新衣的蘇舞雩卻垂下眼簾,看向鏡子。
他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卻能想象的到自己的樣子。
白衣銀鶴紋的衣服,很襯自己麼。不然她怎麼會誇贊自己。
他一點一滴描摹出自己的形象,又想要在自己腦海中拼湊風群玉的形象,卻是毫無疑問的失敗了,因為他并沒有細心的撫摸感受過風群玉的臉,自然不能在自己的腦海中構建出她的形象。
“很合适,買。”風群玉從懷中拿出銀子遞給老闆,她剛剛去當鋪把自己的一些首飾钗環當掉了,換成了銀子,要用這些銀子來買物置物,好讓自己光鮮亮麗出現在蘇家的面前。
老闆接過銀子,又道:“這位公子的衣服已經買好了,您需要什麼樣的衣服呢,不妨看看本店的孤品。”
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擁有這麼一間店鋪的老闆并不是什麼尋常人,最懂看人下菜碟。
他眼神毒辣無比,一眼就看出粗布麻衣的二人定然不是什麼池中之物。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看臉。
人靠衣裝,衣裝靠人,是一個永恒的話題。
人靠衣裝自然有其道理,合适的衣裝可以掩蓋他人缺陷為他人增色。
姿容儀态太差的人卻會讓原本美麗的衣物變得平平無奇,這就是所謂衣裝靠人。
老闆敢以自己四十年經驗作保,眼前的兩人都屬于那一類人,屬于人衣合一的那一類人。
他幾乎陶醉在這樣的美麗裡,并且迫不及待的想把他們兩個人都扣留在這裡當穿衣小白鼠,如果他們能穿着自己的衣服在門口站崗就再好不過,不會有比這更好的宣傳了。
“老闆?”
風群玉略帶猶疑的詢問了起來,因為老闆此時的神色實在太過癡迷,看上去就像是中了邪。
老闆終于回過神來,哦哦了兩聲,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正色道:“本店的孤品,就是這一套。”
他拉開了簾子,将整套衣裙展示在風群玉面前,那是一條流溢着萬千色彩的裙子,美麗的壓根不似凡間之物,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用萬種鳥兒的羽毛縫制而成,雖采用萬鳥之羽,縫在一起時卻顯得這樣渾然天成。
“……這是,百鳥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