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群玉剛閃躲過一輛滿載貨物的牛車,轉頭就差點碰翻了一個放滿土稚的小攤。
土稚就是泥娃娃,雖然是泥娃娃,可不是什麼便宜東西,一枚也要數千文,打扮擺放的就更時髦了。
有戲子狀、小姐狀、貴妃狀、文士狀、士兵狀……種類齊全。
配飾就更是齊全。
士兵狀的土稚下墊着木制的底盤,底盤描繪着許多斑斓紋樣;
貴妃狀的土稚被裝在金帳綠籠裡;
戲子狀的土稚則被安放在一個木制小型戲台上;
風群玉一向很喜歡演戲,小的時候就喜歡拿着玩偶過家家,再大些的少年時期是話劇社的社長,後來所選擇的專業也與影視表演有關,看見這些形形色色的泥娃娃自然十分喜歡,但是,現在并不是看這些東西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前往蘇家,把所有的一切都回歸正軌。
她的眼神在這些泥娃娃身上掠過,然後就與蘇舞雩來到了一個人稍少的地方,看見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子舉着稻草從自己面前走過。
糖葫蘆,一個經常出現在古裝電視劇中的道具。
一但糖葫蘆闖入男女主視野,男女主就非買不可,區别隻在于兩人是各自吃各自的糖葫蘆,亦或者是兩人吃同一串糖葫蘆。
思緒飛快的過去。
賣糖葫蘆的人也迅速隐沒在人群之中。
風群玉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打破了糖葫蘆定律,沒有買糖葫蘆吃。
不過,仔細想想這定律也沒有被打破,首先她不是女主,其次她沒有男主。
兩人在小巷中站定。
風群玉:“這裡離你家不遠了吧。”
蘇舞雩搖搖頭,又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蘇家不遠了,但是蘇家并不是你的家?”
蘇舞雩一頓,點了點頭,他發現她在某些方面真是具備常人所不具備的敏感天賦。
卻不知風群玉也在心中想沒想到蘇舞雩是一個内心這麼細膩的人,居然還想“我的家不是我的家”這種議題。
但,他的這種細膩……
在相處的這幾天裡她就已經體會的淋漓盡緻了。
一個有些奇怪的人。
身負三殘,卻驚才絕豔;
看似冷淡,卻細膩溫柔。
風群玉卻道:“……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先詢問一下情況比較好,畢竟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我擔心事情會出現什麼變故,你覺得呢。”
蘇舞雩點點頭。
他本來也是這麼想的。
他眼神一斂,卻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殺死的殺手。那些殺手明擺着是沖風群玉而來,要置她于死地,可是根據自己所探知的情報,她自幼在萬國寺長大,少與人交,哪裡就能招惹到這樣的仇家?
買兇殺人,這樣愚蠢的事,恐怕也隻有那一個人能做的出來。
動機。甚至連動機都很明确。
“所以,我們還是事先詢問一下情況。”
風群玉看見了蘇舞雩的點頭,就當他是承認了,于是就要帶着他四處溜達,想要從别人的口中得到些什麼。
譬如,公主失蹤,至今下落不明這種傳言?
收集傳言,自然是酒樓茶館為佳。
也就是在天都城最負盛名的酒樓裡,風群玉聽到了一個消息。
關于公主的消息。
“你們聽說公主的那件事了麼。公主在前往蘇家的路途中,被妖鬼擄走了,幸好蘇家的那位修禳公子出手斬殺妖鬼,這才救下了那位公主啊。”
“這不是早知道的事情麼。”
“哎,我這不是有最新消息麼,聽說陛下有意将公主許配給他啊。”
“竟有此事?不過話又說回來,娶公主未必是一件好事,那位雖然說是陛下與皇後的嫡公主……但受不受寵,不都擺在那裡麼,要是真受寵能把她寄養在萬國寺?這都到了出嫁的年齡了,按道理該接回皇宮了吧,結果就是沒有接回來。還說皇後出自洛氏主家,蘇家主母出自洛氏分家,兩人是姐妹,把公主寄養在那裡相當于寄養在自己……哼哼,都是借口吧,不就是認為這位公主不詳麼,要借着捉妖世家的兇煞之氣鎮壓公主的不詳。”
他們卻不知道,真正的公主就在他們的隔壁桌。
此時的風群玉,已經買了一個幂籬,将自己嚴嚴實實的罩住了。
蘇舞雩則是将自己隐了身,坐在風群玉的對面。
風群玉看見碟子裡的花生米一粒一粒的減少,便用手撐住了自己的下巴,用氣聲道:“隐身真方便。”
隐身的蘇舞雩便微笑了一下,随即又開始撿碟子裡的花生米。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閑心說隐身,她也當真是……要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形容他呢。
心大能跑馬?自己的身份被别人冒名頂替,自己的家事被如此品頭論足,她倒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不過,這才是她應該有的狀态。
畢竟,她從不屬于這裡。
隻是這樣想,就覺得口中的花生米都沒了什麼滋味,在此方世界中流轉的百年内,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稍稍有些有趣的人,她卻不屬于這裡,隻是在這裡短暫的停留,停留過後便展翅高飛,奔向她的光明未來,錦繡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