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神出鬼沒不出席宴會的蘇舞雩居然出席了宴席,這如何不讓他好奇?
所以他才湊上來意圖打探些情況,沒想到蘇舞雩還是如此不動如山,像是個死魚眼。
他跟公主在一起的這些時日也是這麼死魚眼麼。
天啊,簡直不能想象公主的心胸是有多麼開闊,在經曆蘇舞雩這麼多日的冷暴力之後還能開口為他說話。
蘇晃星搖了搖頭,繼續看向風群玉所在的位置,道:“不過公主長的可真是賞心悅目。長的好看的人,從不害怕身邊人的顔色比過自己,所以身邊的侍女也好看。如果說公主像是天上的仙子谪落凡塵,那她身邊的侍女,就一個是鶴仙……一個是小豬仙。”
他覺得自己的比喻非常生動有趣,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重新看向蘇舞雩,卻見蘇舞雩眉眼低垂,用手扣了扣桌子,示意他看桌子上的字。
桌子上俨然是一個用茶水寫出來的“靜”字。
這是嫌他太吵的意思麼。
蘇晃星哼哼了一聲,将目光重新投回場上,道:“你怎麼敢在我面前寫字的啊,不知道我還有測字的本事麼,按照我最新看的《測字大全來看,靜字,左青右争 。
先說左邊這個青字,青呢,乃是東方之色,屬木,有生發、蓬勃之象,寓意生機初綻,宛若破土春芽。而争這個字呢,有競争、争奪之意,似是與人角逐,又像内心思緒紛擾。二者相合,便證明此時此刻的你,外有事務紛擾,或逢競争之境,内則心難甯靜,忐忑難安。”
“你說說,你是想測事業還是姻緣啊。如果是姻緣的話,青字便有青澀、初萌之意,昭示感情尚在萌芽階段,亦可能意味着感情經驗稍顯不足。争字就更好理解,你想為自己争取嘛。哈哈,你不會覺得我煩吧,我知道,你要是覺得我煩,你早走了,根本不會聽我在這裡絮絮叨叨……”
蘇晃星笑着回頭,笑意卻僵在臉上,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蘇舞雩就已經離開了,而他恍若未覺,喋喋不休地給他算命算姻緣。
“真的是。”他小小聲罵了一句,看向桌上的那個靜字,水漬已經被蒸發了一半,隻剩下一個影影綽綽的争字。
“我,講話時間有這麼長麼……”自己也沒有這麼唠叨吧。
天已經黑了,府邸四處都點起了燈與蠟燭,把四處照耀的通明。
蘇舞雩行走在青石鋪就的路上,漫無目的地走着,什麼也沒有想。
什麼也沒有想?
什麼也沒有想。
這時,卻有一個侍女提燈而來,蘇舞雩上前一步,攔住了她。侍女先是一驚,随即就看見了他的臉,行禮道:“二公子,有何吩咐嗎?”
二公子瞧着像是有什麼吩咐的樣子,可是自己壓根不明白二公子究竟想要什麼啊,二公子畢竟口不能言眼不能視耳不能聽。
照理說這樣的孩子應該活不過滿月,不曾想二公子居然就這麼掙紮的活了下來,而且把自己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甚至有餘力進行修煉,修煉出了高強的靈力,知道内情的人都認為這二少爺十分邪門,不敢靠近,她也不能例外。
侍女緊張的眨了眨眼睛。
随即便看見蘇舞雩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随即遞給了她。
侍女抿了抿嘴唇,道:“二公子,奴婢,奴婢不識字。”
蘇舞雩站在原地,沒有了聲響。
婢女便怯怯詢問道:“公子,我恐怕幫不上你的忙,那我,我先走啦?”
話音未落,便連忙小跑了起來,連手上燈籠都無暇顧及,以至于燈籠在過分的搖晃下被撲滅了。
婢女一個激靈,小碎步跑的更快了,活像是被鬼追逐。
蘇舞雩則是用手指摸上冊子上的字。
那行字是“告訴廚房,給公主準備一碗暖心熱肺湯”。
宴會已經接近尾聲,風群玉覺得自己的忍耐也快到了極限,她平日裡其實是極有耐心的人,但這耐心也要看是對什麼事對什麼人。
總之,她對這樣的宴席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偏偏這宴席又是蘇家為自己而辦,不好推脫,不好提前離場。
她輕聲囑咐起錦兔與玉扇來,“我去外面透透氣,馬上就回來。”
剛打算起身,卻看着一個陌生的婢女提着一個食盒而來,最終停到了自己面前。
錦兔的眼神卻一亮。
錦兔道:“公主,這是廚房的紫砂姐姐。”
被喚作紫砂的婢女先是向風群玉行李,接着便端出了食盒裡的湯,道:“公主,這是二公子囑咐廚房做的湯。”
紫砂放下湯,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
風群玉看她神色,便知道這湯大概不是什麼好湯,倒是多了些好奇,不知道蘇舞雩的心裡又要什麼幺蛾子在撲朔撲朔。
看那湯,卻覺得那隻是普通的一碗肉湯。
“這是什麼。”
紫砂頓了頓,回答道:“回公主,二公子說這是暖心熱肺湯。”
暖心……熱肺湯?
風群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潛台詞,你還别說,這人還挺有心機,居然知道拿這麼一碗湯來不着痕迹地噎自己。
什麼人需要喝暖心熱肺湯?自然是冷心冷肺的人咯。
所以,自己又是哪裡惹到他了,讓他說自己冷心冷肺?
我冷心冷肺,他又好到哪裡去,難道是要同自己翻舊賬麼。
紫砂見風群玉若有所思神态,向錦繡兔遞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這時風群玉卻說話了。
“紫砂姑娘,能否幫我一個忙?我也想為他點一個菜。”
紫砂:“自然,自然。”
*
風群玉端着涼拌苦瓜,行走在街道上,看見天月高懸,宛若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