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一出心上人嫁給自己的好兄弟,方才聽見樓月滿奸計得逞的那聲笑竟不是錯覺。
樓月滿簡直惡趣味十足。
江不夜沉默片刻,敷衍道:“我并非是此意,也不是來故意笑話你的。”
月千裡在被子裡不動。
江不夜道:“我也不知你有喜歡的人。”
月千裡還是不動。
江不夜:“我亦不知你和趙栩臭味......情同手足。”
月千裡穩如武當山。
江不夜漸漸琢磨出一點不對勁的味道來,垂下眼睫:“難不成你想要橫刀奪愛,大婚搶親?”
月千裡聞言立刻坐起來,淩亂着一頭黑發揚起臉看他:“好主意!你和我一起去。”
他竟還真是這般想的!
江不夜被他這番驚天動地的言論驚得半晌都說不出來話,冷靜下來後道:“你若不怕芙蕖鎮笑兄弟反目,我不攔你,你随意。”
月千裡幽幽的看着他:“你是混江湖的吧,不會點武功?你幫我神不知鬼不覺将人帶走,沒人知道是我幹的。”
江不夜揉揉眉心:“你這種想法十分危險,你執意如此?”
“嗯。”月千裡幹脆道。
江不夜此刻已經想要轉身回去了,又想起樓月滿囑咐他多教教他,看月千裡的姿态恐怕不是随口亂說的。
他揉了揉眉心,開口認真勸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如執意如此,任憑是再喜歡,也絕無可能得到對方的真心。”
月千裡縮回被子裡背對着他,又被傷到了。
江不夜:“……微甯是誰?”
“她是芙蕖鎮有名的商賈之家關家的長女,自幼便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聰慧可人、溫婉大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乃是所有芙蕖鎮未娶妻的男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白月光,也是我喜歡的人。”
月千裡聲音悶悶:“是她救了我一命,若不是她,我根本活不了。”
江不夜覺得哪裡奇怪:“你不是被樓月滿撿回來的嗎?”
月千裡沉默了會兒出聲道:“誰說的?是她救了我幫我打跑了欺負我的小孩,還給了我一顆糖,待我極好,我就喜歡她,不行?”
江不夜點醒他道:“你這是感激,不是喜歡。”
“那什麼是喜歡?你難道就懂了?”
江不夜怔然,随後安靜道:“我是不懂。”
月千裡沒作聲,肩膀聳動。
“隻是我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必然是拼盡全力也要保它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它知曉還是不知曉,我都不在意,遠遠地看着恐怕也覺得心生歡喜,足夠心滿意足。”
月千裡抖得更厲害了,還洩出了點聲音。
江不夜擰眉:“月千裡?”
月千裡還在抖。
江不夜再傻也察覺不對勁了,抓着他的肩,登時氣血上湧,恨不得拿劍把他給殺了,怒喝道:“月千裡!”
月千裡笑的肚子疼,眼看一掌襲來,立刻翻身坐起靈活避開他的掌風像條靈活的泥鳅滑走大笑道:“江不夜,你的喜歡也未免太卑微了!要是我,我便要大大方方窮追猛打,直到纏着對方,讓他親口說喜歡我!”
江不夜真是想一掌拍飛他,毫不留情的怒斥他:“我要再相信你一次,我就跟你姓!”
月千裡一邊躲一邊笑出了眼淚:“好好好,月不夜,這名字也不錯!”
樓上一陣雞飛狗跳,阿福摸摸腦袋拿着刀将一塊排骨剁的咚咚巨響,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早領會過樓月滿和月千裡的惡作劇,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會耍人玩兒,看似天天吵架,其實骨子裡都喜歡惡作劇的很。
不過他不打算提醒江不夜,任憑那穿樓入耳的笑聲和桌椅被砸的聲響噼裡啪啦響。
畢竟世道險惡啊。
*
三日後。
冼川是一條綿延萬裡的河川,沿河不乏有繁榮的村落,往下不遠更是有衆多商賈盤踞、以胭脂制造為盛的胭城,江湖中許多人也沿江各尋靈山秀谷立山門建宗派,冼川最下遊,則是天子腳下的中都,莊嚴肅穆,極盡繁華,雲集天下英豪。
芙蕖鎮在冼川南岸,冼川綿延的支流從芙蕖鎮穿過,波瀾不驚,一到夏日,衆多芙蓉成雙出水,荷花潋滟盛開,廊橋畫舫穿水而過,誤入藕花深處如進仙境,引得不少人前來賞遊,後來芙蕖鎮人每到此日都精心準備,不知不覺就演變成如今的芙蓉節。
每逢此時,冼川邊停了諸多漁船打漁,小河岸邊則多是年輕美麗的采蓮女,節日将近也不由得有些放肆大膽起來。
江不夜這兩日詢問了樓月滿在何處可以為自己的劍配一把劍鞘,被告知蓮花漪附近便有一處鐵匠鋪子,他拿到劍鞘,路過蓮花漪岸邊,便陸陸續續被不下十個姑娘采了芙蓉遙遙砸進懷裡。
月千裡來敲他門時,他身後桌上一堆開的正好的出水芙蓉,香氣撲鼻。
他先是驚奇了一番,得到江不夜讓他無事快滾的訊号之後讨好道:“好了嘛,你不要生氣了,氣性這麼大,跟個姑娘一樣哄不好,我請你吃糖葫蘆怎麼樣,我特意去找江漁兒買的,排了大清早的隊才買到呢。”
他今日換了身不常見的衣衫,似乎是新做的,天青色的袖子裡鑽出來兩節皓腕,衣擺上繡着更淡一點的芙蓉并蒂紋,擺動之間像是踏着一池蓮花,隻有頭發用一條略舊的發帶束起,許是用了多年,不小心混着頭發掉到前面來時隐隐能看出一點毛邊,月千裡眉眼彎彎,唇紅齒白,活脫脫一個天真潇灑肆意的漂亮少年郎。
見江不夜一言不發的盯着自己飄到肩上的發帶,他把發帶撥回去從另一隻手裡拿出裹着糖塊的糖葫蘆給他:“喏,拿着。”
糖葫蘆紅彤彤的極富食欲,江不夜說了三天冷戰以來對他的第一句話:“我不喜吃甜食。”
因上次故意戲耍江不夜而被冷落了三天的月千裡厚臉皮賴在房間不走:“是嗎?我記下了,但是真的不吃嗎,特别好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