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靖将那禮賓登記名單氣急敗壞摔在地上:“好一個關家,好一個關闫!”
四人俱是看見了其中的兩個名字,月千裡若有所思:“關骞我認識,關微甯的叔父,隻會尋酒作樂,也是胸無點墨,隻是這薛執要是何許人也,以及他這個名字……”
“名字怎麼?”江不夜偏頭垂眸注視着他,不動聲色的探究問。
月千裡擺了擺手,沒有再說下去:“沒什麼,我隻是覺得這名字挺奇怪的。”
趙靖握拳怒道:“關闫人呢,在何處,他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今晚休想走出我趙家大門。”
丁管家擦汗,目光憂慮:“我也正是為關家主的事情來的,方才我在大堂中點完所有人,關家主亦不在其中,直到有人急匆匆來報,說關家主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歹人奸計,在後院吸入了迷藥,被人打的半身不遂昏迷不醒,說是雙腿都被折斷了。”
屋内幾人俱是被這消息震到,趙靖語調拔高了一個度:“什麼?”
何故如此!
他暫時顧不得月千裡等人了,直道:“快帶我去看看,千裡,你們先在此處等我回來再議。”
說完此話,丁管家向衆人躬身匆匆拜别,同趙靖一道去看關闫,留下月千裡和江不夜四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此刻竟然是無言以對。
月千裡吐出一口濁氣道:“真是亂了套了。”
百曉生閃着扇子接話:“可不是,現下恐怕隻有趙小公子醒來,我們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我其實早就想說了,你們不覺得這屋子裡很香麼?”
月千裡一愣,抓住他的手确認道:“你聞到了?”
藤蘿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其實我也聞到了,隻是我以為是這屋子裡原先的藥香味,聞起來像是什麼花的味道,隻是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我原先聞到過這種味道的。”
月千裡感覺被人點醒了一下,看向藤蘿重複道:“花的味道?什麼花?”
藤蘿搖頭不知,有點羞愧:“我有點想不起來……”
江不夜忽道:“芙蓉香。”
月千裡揚眉:“什麼?”
江不夜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清水芙蓉香。”
月千裡感覺自己腦子裡有一扇驚雷劈過,反應過來:“關微甯?!”
百曉生和藤蘿不懂他怎麼突然提到關微甯,隻見月千裡抓住江不夜的袖子興奮道:“我知道了……芙蕖鎮這幾日過芙蓉節,鎮上自然都是芙蓉香的味道,我們置身其中早已習慣,隻有香味太濃才會覺得香氣四溢,宴席中途我來西廂别苑見趙栩,當時我并無察覺,卻一回去就被你聞見了味道,趙栩并不偏愛芙蓉香,這香氣隻有女子身上才有……這香味恐怕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關微甯身上的味道!”
“恐怕是當時趙栩身上染了些關微甯的胭脂氣,也一同染到了我身上……想必剛剛出去的那些侍女裡,有一個就是她關微甯!”
百曉生聽得一愣一愣:“你是說,她剛剛就從我們眼皮子地下過去了?”
月千裡肯定道:“确實,我們是犯了典型的燈下黑,你們方才都看清那些侍女的臉了麼?”
百曉生與藤蘿雙雙搖頭。
江不夜:“八個侍女,有一個荷花耳飾隻戴了一半。”
月千裡眼神發亮:“那個肯定就是關微甯!我們去追!百曉生,你且和藤蘿替我們給趙叔傳話,她身上香味如此濃郁,現在或許還能循着香氣找到人,若是等幾個時辰香氣散了,隻怕就是大海撈針!”
百曉生和藤蘿隻看着月千裡拽住抱劍和表情空白一瞬的江不夜瞬間就沒了影,半天憋出來一句話:“你們兩個,小心一點!”
*
這左右一番折騰,天色竟然已經到了下半夜,隻有一輪圓月挂在天上,月千裡随手攔住一個侍女借過來一盞紅燈籠照着腳下的路,一路嗅着那時而濃郁時而淡雅的芙蓉香而去,但凡是看見姑娘,便要拿燈籠瞧瞧。
兩人一路左拐右拐,繞到趙府後院深處一堵結結實實的黑瓦高牆處,那味道便消失了,江不夜道:“想必已經是趁亂逃出趙府了。”
月千裡蹲下身左看右看,抓住他的手說:“跟我來。”
他俯下身敲敲打打,隻聽見咚咚兩聲輕響,月千裡眉毛微揚,撿起一塊石頭将那處砸爛,那原本隻是堆了磚頭草草了事的填補自然而然經不起他這一頓敲打,倒塌開來,露出一個恰好可容一人匍匐通過的狗洞來,月千裡興奮的催促他道:“快來快來,我們從這裡過去。”
江不夜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下一秒借力攀爬而上,三下五除二的就從黑瓦飛檐處翻過去,他輕飄飄留下一句:“我有路。”
月千裡跺跺腳,心想那可真是把你厲害上了。
随後灰頭土臉的穿過狗洞爬出來,還不小心吃了幾根草屑,一身漂亮衣服在泥巴裡摸爬滾打也不能看了,擡起頭,卻隻見江不夜長身玉立的站在巷子裡逆光站着,一身绛紫色的長袍,長發用金冠豎起馬尾來,劍眉星目俊美非常,隻在地上投下一道仙人一般的月華剪影,看的月千裡愣神片刻才挪開目光。
江不夜平靜問:“莫非你原先也是看着趙栩這樣鑽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