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千裡哼了一聲:“你既然能飛過去為什麼不帶我。”
“因為......”江不夜目光落在他頭頂的一根草屑,他将其拿走,雲淡風輕轉頭就走,“我看你挺想爬狗洞的。”
月千裡立刻叫嚷:“你剛剛是不是在笑?我聽見了!”
兩人沿着巷子裡留存的香氣一路追去,最終那味道到了冼川邊就被太亂太雜的魚腥味和巨大的潮氣所沖的一幹二淨,什麼也不留了。
一抹淡紅色已經隐隐約約可以從天邊看見,江面上一艘接一艘的漁船并列排開,場面及其震撼,有些船家已然起了一個大早正欲撐起船帆提起往江中心駛去,月千裡道:“這裡是冼川渡,現在已經聞不到芙蓉香氣,恐怕是找不到她了,我們兵分兩路,将這些漁船挨個看看,半個時辰後若是一無所獲,就在此處彙合。”
江不夜言簡意赅:“好。”
這江面寬闊至極,冼川渡至少停了百來艘大小不一的漁船,江不夜足尖輕點,踏水飛過,穩穩落在船艙之上,回頭看了月千裡一眼,那人竟然是已經在原地消失不見。
他斂眉想,月千裡一直以來都想入江湖學武,如果此事解決,不妨教他兩手。
月千裡不知他心中所想,見江不夜輕功禦起水上飄過飒然落上船面,便立刻朝着這百來艘漁船另一頭去。
好在這時正值寅時,天色将明未明,沒人看得見他的動作,若是見了必然要大為驚奇,他身形靈動迅捷,輕巧如燕,竟是眨眼之間就足尖飛掠到了盡頭,哪裡是半點都不會武功的模樣。
*
月千裡一艘一艘漁船查過去,不僅是香味徹底消失了,這船上的魚腥味也格外的重,熏的他十分想吐,不得不捏着鼻子。
偏偏人沒找到,船又晃得厲害,匆忙查了十幾艘便停下了,扶着船舷眩暈片刻晃了晃頭,他雖然在芙蕖鎮長大,可一,水性不佳;二,坐船便又暈又吐的厲害,故而一向對這江面上停的這些船敬而遠之,許是出了幻覺,他聽見一道幼童哭道:“爹爹,姐姐呢,姐姐也被那些人抓走了嗎?”
?
他悄無聲息的循聲貼到窗邊去聽,這艘漁船上莫約是一家四口,父親捕魚,母親照顧兩個孩子,女聲哭道:“可憐我的女兒,縣知府那幫畜生!關家走了,這日子不僅沒好,還根本過不下去了!”
男人聲音頹唐:“别說了,關家自己都要把關微甯嫁給徐堯,賣女求榮,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那我就去鬧,大不了魚死網破,跟他們鬧個天翻地覆!”女人激烈的說,引得身旁的幼童更是哇哇大哭起來。
男人摔了碗筷:“我們能把徐堯打下去?一個月前關家上門去,被徐堯那個什麼山莊的江湖打手全部都打了個落花流水,這個江湖人仗着自己會點本事,夥同徐堯一起欺壓普通百姓,害死了多少人,我們再能鬧有屁用!江漁兒抓了就抓了!”
月千裡大驚,不再掩飾推開門道:“你說什麼?江漁兒被徐堯抓去了?”
他這一聲給這一家三口吓得是魂飛天外,差點以為是持刀入室的賊人,男人抄起桌上的殺魚刀對準,驚慌失措道别過來,月千裡捏的拳頭咔咔作響,“徐堯為什麼要抓江漁兒,她一屆弱女子,耳不能聽目不能視,不過才十五歲!”
男人驚疑不定:“你是她什麼人?”
月千裡厲色道:“徐堯什麼時候抓的她!”
男人被他的語氣吓得一激靈,六神無主道:“不是徐堯,是昨日,昨日戌時,關骞的幾個手下來同我說的。”
那就是在他去尋趙栩的時候。
他轉頭就走,頭痛又心急想,難道是因為關微甯嫁給了趙栩,徐堯大發雷霆,關家就把江漁兒抓去當替代品了嗎?
月千裡不再停留,強撐着惡心極快的檢查完剩下的船艙,絕大多數人還尚在睡夢之中,沒人發現一道翩若驚鴻的青色影子在漁船上穿行而至。
半個時辰後。
月千裡等到江不夜,上前同他急急道:“我方才在船上聽見關骞把江漁兒抓走了,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原本關家答應嫁給徐堯的關微甯嫁給了趙栩,讓關家隻好抓了一個替代品給徐堯,當下先救下江漁兒為最緊要之事。”
江不夜微微蹙眉,片刻後道:“我去,你回趙家先見趙栩。”
月千裡愣住:“你去?”
江不夜點頭:“你告訴我縣知府是何情況,江漁兒和徐堯又是何模樣即可,你又不會武功,如何去救?”
月千裡後知後覺道:“是的,我不會武功……那你且記好,江漁兒是個剛滿十五歲的孩子,紮着雙髻,目不能識耳不能聞,你若找到她,就在她手上寫一個月字,她知道是我讓你來救他的,就不會怕你。”
江不夜道好。
月千裡跟他說好縣知府的方向後,不假思索道:“麻煩你了。”
江不夜轉身就走的動作微滞,回過頭去看他,忽問:“為何這樣說?”
月千裡微愣。
隻聽見江不夜聲音輕緩,字字珠玑清晰道:“既是朋友,無需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