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千裡正欲在說,小二卻端着噴香的醉香雞和幾碟小菜來了,有外人在場,他便住了口,那小二給他們端來了酒壺正向他們二人準備一人倒一杯,被江不夜止住了。
“我不喝酒,謝謝。”
月千裡奇了,想起來自從自己認識江不夜以來确實沒見到過他喝酒,頓時想要戲弄他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怎能不嘗美酒,我看了,這絕對是八年上好的陳酒,不會差的。”
他輕巧的奪過小二手上的酒壺讓他去休息,端起杯子親自給江不夜倒了一杯酒,一雙細長的手端着白瓷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笑道:“肯定很好喝,你嘗嘗。”
江不夜婉拒了:“我不善飲酒。”他其實還沒喝過,但是莫名不喜歡。
月千裡啊了聲:“你不是沒喝過嗎?我不騙你,絕對好喝,你喝一口,就喝一口!”
他唉聲歎氣,自傷道:“從前我與趙栩總是三五日便要去喝酒賭錢,那時候我每每拽着他喝酒都是不醉不歸,他從來都不拒絕我,我們倆在一起總是開心快樂……”
他噎了噎,覺得自己編的有些過了。
趙栩就是個哭包,喝一杯就要嚎啕大哭聲淚俱下說自己多麼多麼不開心又被趙靖打了雲雲,吵得他頭痛。
但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江不夜竟然道:“你很想他?”
這語氣怪怪的。
月千裡還沒說想不想呢,手中的酒杯就被奪過去,看着江不夜一飲而盡,伸出杯子,瞳孔幽幽:“陪你喝。”
月千裡看着他,心裡竟然生出一絲莫名的、難解的、又酸又甜的喜悅來,他心裡有一絲小愧疚,卻又壓不住嘴角的弧度。
他忽然發現。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隻要他稍微一示弱,甚至隻要嘴上賣點慘,江不夜就輕易的妥協了。
好像隻要他堅持提出要求,就能什麼都被江不夜滿足。
他在心裡給自己扇了個巴掌!
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江不夜見他一會微笑一會冷臉,看不懂他的表情,卻感覺方才一未感覺到的一股辛辣直往四肢百骸裡亂竄,腦子裡輕飄飄的。
月千裡又給他倒酒:“你說的……”
他話未說完,隻感覺電光火石間,江不夜站起來擄過他的腰将他從椅子上抱起,腳踩凳子飛起,又旋身穩當地給他抱落在另一張桌子的椅子上。
他一隻手還拿着酒壺,看着自己方才和江不夜坐的那張桌子上已經被砸了個稀爛!
桌上的盤子随着裂開的桌子一股腦兒的掉在了地上,盤子全碎了,醉香雞已經掉在地上沾滿了灰。
月千裡心想的雞還沒吃幾口呢,怎麼這麼倒黴,那盒他擱在桌邊的胭脂卻不見了蹤影。
“在我這裡。”
月千裡轉頭,果然見江不夜将那胭脂盒子拿在手中,竟然是一點也沒撒,心舒一口氣,轉頭才有閑心去看那被踹下二樓,正巧砸在他們那張桌上、奄奄一息吐血不止的灰袍男子。
這大堂裡面并不隻有他們二人,都正暢快的聊着天,原本氣氛都還算輕松快活,卻驟然被這一幕給硬生生的吓到了。
大堂裡瞬間一片死寂。
就在這一片寂靜裡,從二樓一扇碎裂的屏風裡慢條斯理出來一個青年。
他踩上樓梯,樓梯老舊失修,瞬間就嘎吱作響作響起來,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又讓人心慌的壓迫感。
這青年身形修長,容貌俊美,穿着一身明黃色的單翻圓領袍,胸口上是極其富貴的牡丹花紋,金竹紋黑腰帶,手腕上還有同樣的金竹紋護腕,稱得上一句光彩華麗。
他臉上還在笑,手指上還勾着酒壺,看起來随性又潇灑。
但是。
他身上的陰郁和煞氣實在是太重,重到連整個人俊美逼人的容貌都帶着濃厚的陰霾,讓人從心裡感覺到危險和畏懼。
屏風碎裂的二樓雅間,月千裡一眼望去竟然有十幾個漂亮姑娘,不由得感覺悚然,其中有一個姑娘似乎是想要出來說些什麼,但被身邊幾個人拉住了。
他被江不夜往後拉了拉,知道是讓他先不要貿然行事,卻發現江不夜在自己手裡寫了兩個字。
皇甫。
他沒去問江不夜怎麼知道這人就是皇甫家的人,卻已經看見那倒地不起,從二樓被踹下來的灰袍男子嘶啞着喘息,恨恨的叫出了此人的名字:“皇甫昭!把我小妹還給我……”
皇甫昭跟在後院散步一樣,閑庭意緻地走到他面前。
下一秒,一腳踩到了對方的胸口上,男子崩潰痛苦的嚎叫聲立刻就宛如一把尖刺恨恨的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皇甫昭收回腳,蹲下來看着狼狽不堪的男子,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漠然無趣,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卻讓男子如墜萬裡冰淵:“你怎麼聽不懂人話?”
皇甫昭揚聲叫道:“十一,過來。”
那名叫十一的姑娘從二樓急忙下來,被皇甫昭攬進懷裡,握着她發抖的肩歎息一聲溫柔道:“說吧。”
十一看着自己狼狽不堪的哥哥,一雙秋波似水的眼睛滿是冰冷,聲音也是冰冷的哽咽:“哥哥,回去吧。”
柳無生仿佛聽見心碎的聲音,抓住她的裙擺,看着跟他記憶裡再也完全不像的女子,眼眶泛紅,苦苦哀求:“聽哥哥話,回家好不好,他不會給你好結果的……”
“哥!”
十一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話,感覺握着自己肩膀上的手幾乎捏的自己幾乎有骨頭碎開的聲音,她打了個寒顫,厲聲道:“你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