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鎮的邊緣,水泥廠宛如一頭猙獰的巨獸盤踞于此。高聳入雲的煙囪好似惡魔那直插天際的利爪,滾滾濃煙如洶湧的黑色潮水,瘋狂地朝着天空奔湧而去,将湛藍的天空肆意地污染。
巨大機器發出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将整個世界都震碎,那聲音混合着漫天飛揚的粉塵,猶如一張無形的大網,将整個廠區嚴嚴實實地籠罩其中,讓人喘不過氣來。
黃靜怡就在這般惡劣到極緻的環境中,每日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重複着繁重得幾乎能壓垮人的勞作。她那瘦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身軀,在一袋袋沉重如山的水泥間艱難地穿梭着。粗糙得如同砂紙一般的麻袋,無情地在她的雙手上摩擦,每一次摩擦,都像是鋒利的刀刃在她嬌嫩的皮膚上劃過,磨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汗水不受控制地湧出,與彌漫在空氣中的灰塵迅速混合,那混合着灰塵的汗水流到傷口上,刺痛感瞬間襲來,如同一根根尖銳的針,狠狠地紮在傷口上,鑽心地疼。
清晨,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那微弱的光線如同被黑暗吞噬的希望,在天空中掙紮着。黃靜怡就被鬧鐘那尖銳刺耳的鈴聲硬生生地從睡夢中驚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濃重的疲憊感如洶湧澎湃的潮水,瞬間将她徹底淹沒。
但一想到趙達的媽媽還在病床上苦苦等待她的照顧,那憔悴的面容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便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着,迅速從床上爬起。她簡單地洗漱,冰冷的水濺到臉上,讓她瞬間清醒了一些。
随後,她随便拿起幾口早已冷得發硬的饅頭,就着幹澀的喉嚨勉強咽下,便匆匆出門。
一路上,凜冽的寒風如同尖銳的刀片,狠狠地刮在她那滿是倦容的臉上,凍得她臉頰生疼。她下意識地裹緊身上那件洗得發白、滿是補丁的舊棉衣,那棉衣仿佛已經無法抵禦這刺骨的寒冷,但她還是緊緊地抓着,仿佛那是她最後的溫暖依靠。她加快了腳步,朝着水泥廠的方向趕去,每一步都邁得堅定而又急切。
在工廠裡,黃靜怡和那些身材魁梧的男工人們一樣,彎下瘦弱的身軀,扛起沉重的水泥袋。每一袋水泥都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小山,壓在她那單薄的肩膀上。
她一趟又一趟地搬運着,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的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得幾乎擡不起來,每挪動一下都異常艱難。她的腰也酸痛得仿佛要折斷,每一次用力,都像是有一雙無情的大手在使勁拉扯着她的腰椎,疼痛從腰間迅速蔓延至全身。
但她緊緊地咬着牙,那潔白的牙齒幾乎要嵌入嘴唇,強忍着身體的不适,一步一步地堅持着,仿佛隻要她停下,整個世界就會崩塌。
休息時間終于到了,其他工友們都如釋重負地坐在一旁,紛紛拿出帶來的飯菜,大口大口地吃着,他們一邊吃,一邊有說有笑,那歡快的笑聲在這嘈雜的工廠裡回蕩,仿佛是對這艱苦生活的一種調侃。
黃靜怡卻隻是靜靜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幹巴巴、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面包,又從破舊的水壺裡倒出一杯冰冷的白開水,就着這冰冷的水,默默地吃着面包。
她不敢多花一分錢,因為在她心中,每一分錢都像是黑暗中的一絲希望之光,可能成為趙達媽媽的救命錢,也可能是尋找趙達的一絲渺茫希望,她絕不能輕易浪費。
下班後,黃靜怡拖着疲憊不堪、仿佛随時都會散架的身體走出工廠。夕陽的餘晖如同破碎的金色琉璃,灑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那孤獨的影子在地面上搖曳,顯得格外落寞。她沒有片刻停留,拖着沉重的步伐,徑直朝着趙達家走去,那堅定的背影仿佛在訴說着她内心的執着。
趙達家的房子宛如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破舊不堪地矗立在那裡。牆壁上的石灰大片大片地脫落,如同老人脫落的牙齒,露出斑駁、滄桑的磚石。黃靜怡輕輕推開門,一股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那味道仿佛是病痛的化身,彌漫在整個屋内。
趙達媽媽虛弱地躺在床上,那瘦弱的身軀仿佛隻剩下一把骨頭,被病痛折磨得毫無生氣。看到黃靜怡進來,她努力地想要擠出一絲微笑,可那笑容卻顯得無比虛弱和勉強。
“靜怡啊,你回來啦,今天工作累不累?” 她的聲音微弱而沙啞,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黃靜怡快步走到床邊,輕輕握住趙達媽媽那瘦骨嶙峋的手,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那笑容裡滿是關切與心疼。“阿姨,我不累。您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她的笑容雖然燦爛,但卻無法掩飾眼底深處那濃濃的疲憊,那疲憊如同深深的黑眼圈,刻在她的臉上。
随後,黃靜怡走進廚房,那廚房狹小昏暗,設施簡陋得讓人揪心。隻有一個破舊得幾乎要散架的爐竈,上面布滿了油污和灰塵,還有一些簡單、破舊的炊具,每一件都仿佛在訴說着歲月的滄桑。黃靜怡熟練地淘米,那雙手在粗糙的米袋中穿梭,手上的傷口隐隐作痛。接着她洗菜,冰冷的水讓她的手指凍得通紅。
然後她費力地生火做飯,那爐竈仿佛故意和她作對,半天都打不着火,她急得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在做飯的過程中,她一邊不停地攪拌着鍋裡的飯菜,一邊時刻留意着趙達媽媽的動靜,耳朵微微豎起,生怕她有什麼需要,哪怕是一絲細微的聲響,她都能立刻察覺。
晚餐做好後,黃靜怡小心翼翼地端着熱氣騰騰的飯菜來到趙達媽媽的房間。她坐在床邊,用勺子輕輕舀起一勺飯菜,放在嘴邊輕輕吹涼,然後耐心地一口一口喂趙達媽媽吃飯。
趙達媽媽吃了幾口,便無力地搖了搖頭,說吃不下了。黃靜怡心疼地看着她,眼中滿是擔憂,勸道:“阿姨,您再吃一點吧,吃了身體才有力氣。” 在黃靜怡的勸說下,趙達媽媽又勉強吃了幾口,每一口都像是在艱難地吞咽。
飯後,黃靜怡幫趙達媽媽擦了擦嘴,那動作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花瓣。然後她扶着趙達媽媽躺好,開始收拾碗筷。收拾完後,她又打來熱水,那熱水升騰起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仔細地為趙達媽媽擦身,換洗衣物,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關懷。做完這一切,黃靜怡才在床邊的小凳子上坐下,開始給趙達媽媽按摩。她的手法輕柔而熟練,試圖緩解趙達媽媽身體的酸痛,她的雙手在趙達媽媽的身上輕輕揉搓,仿佛要把所有的病痛都揉散。在按摩的過程中,黃靜怡和趙達媽媽聊起天來。
“阿姨,您放心,趙達一定會回來的。我每天都在打聽他的消息,說不定哪天他就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黃靜怡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的信念,那信念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在黑暗中閃爍着希望的光芒。
趙達媽媽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仿佛帶着無盡的哀愁,如同沉重的烏雲壓在心頭。“靜怡啊,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可趙達這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為我們付出了這麼多,阿姨心裡過意不去啊。” “阿姨,您别這麼說。我和趙達是真心相愛的,照顧您是我應該做的。而且,我相信隻要我們不放棄,就一定能等到他回來。”
黃靜怡緊緊握着趙達媽媽的手,那雙手傳遞着溫暖與力量,仿佛要将這份信念深深地植入趙達媽媽的心中。
夜深了,趙達媽媽在黃靜怡的按摩下漸漸入睡,她的呼吸變得均勻而平穩,臉上露出一絲安詳的神情。黃靜怡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來到自己臨時居住的小房間。那房間狹小得如同一個牢籠,昏暗得讓人壓抑,隻有一張破舊、吱呀作響的床和一個搖搖晃晃的小桌子。
黃靜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那天花闆上布滿了水漬和裂縫,仿佛是她内心的寫照。她久久無法入睡,腦海中全是趙達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聲音、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放。她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也在思念着自己,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