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朱砂痣,天生就有,我也挺喜歡的。”
她一邊同張雲澗說着話,一邊查看晴雨表。
此刻是多雲,而他殺人那會兒先是陰天,随後起風,但她不确定這個數據是否受原本天氣的幹擾。
“朱砂痣?痣也有紅色的嗎?”
“當然了,你沒見過嗎?”
“沒有呢。”
張雲澗笑了下,輕輕揮手,水霧散開。
黎星斓注意到風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遠方露出魚肚白,天空水洗過一般十分明淨,朝霞浮在山巅之上,靜待旭日升起。
天亮了。
她目光落在面前少年身上,她已打量過他許多次,但第一次将他看的如此清晰。
天光下,他像皎潔的月。
但實際上……可能是頸側閃過的劍光,璀璨耀眼,卻令人生寒,而且搞不好一輩子隻能欣賞一次。
說到劍,她好奇問:“你的劍呢?從哪取出來的?”
“在這裡。”張雲澗将手覆在丹田處,又笑了笑,問她,“你想看嗎?”
黎星斓點頭:“還蠻想的,你的劍很好看。”
光芒一閃,一把短刃出現在他手中,他拿着短刃遞給她。
“如果我死了,你用刀剖開我的丹田,可以找到它。”
黎星斓:“……”
頓了頓,她淡定接過:“活着不能剖嗎?”
張雲澗眼眸亮起,墨黑的瞳格外澄澈。
“你想試試嗎?”
太有意思了,光是想想那個場景,就足夠刺激他早已倦怠的神經。
他的興奮是真的,因為晴雨表十分直觀地顯示了出來。
多雲轉晴。
黎星斓握着那把短刃,絲毫不懷疑,若是她真把這把刀插進他小腹,恐怕晴雨表上的陽光将比現實中還要燦爛。
“張雲澗有受虐傾向嗎?”
【沒有,如果他有受虐傾向,他也會傾向于自毀,但他從不無故傷害自己】
攻略組絕大多數的攻略對象,都是因身世凄慘而長成偏執陰暗的人格,這些人有一些共同點,比如自毀,自殘,或者将殺戮和痛苦當作享受。
而張雲澗顯然不太具備。
他殺掉那三個人時,并不處在一個心情很好的狀态,甚至還不太好,可見他并不享受殺人。
“謝謝你,我就是随口一問,但我是一個陽光開朗的正常人,甚至還有點善良,一般幹不了這種活剖的事。”
黎星斓禮貌拒絕了,并說:“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
“嗯——”張雲澗看起來有些失望,他習慣性的語調不在上揚,而是逐漸減弱了。
但他又很快笑了下,仿佛無事發生:“好。”
是個晴天,兩邊都是。
隻是張雲澗這邊陽光稍微沒那麼燦爛。
天亮得很快,黎星斓環顧四周,昨晚的寺廟她還沒機會看清全貌,如今已成一片廢墟,佛像倒塌在斷壁頹垣中,頭顱滾在牆角下,睜着一雙彩漆剝落的眼,黑洞洞地望着蒼穹。
沒有屍體,血迹也被沖刷掉了,隻有一顆完整的頭顱被端正擺放在那顆佛頭上,睜大了毫無生氣的眼望着他們這邊,表情還凝固着恐懼。
是那個藍衣修士的。
她看了一眼又挪開了。
張雲澗輕笑一聲:“還是不敢麼?是怕見到死人還是……”
黎星斓的反應似乎在意料之内。
之前的每一位攻略者,總會表露出她們所謂的“仁慈”,或是因為膽小,或是因為善良。
但對于這一點,張雲澗倒并不完全覺得無趣。
因為在弱肉強食的修仙界,這樣的人反而少見。
“沒什麼不敢的,隻是沒必要。”
黎星斓徑直上前,随意在那張灰白的臉上劃了一刀,但依然沒有多看一眼。
“為什麼?”張雲澗好奇。
“因為無聊。”
她本身并不生氣,人又已經死了,對着一具屍體出氣,完全就是浪費時間嘛。
無聊……不是因為不忍心,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無聊?
張雲澗品嘗着這個詞,試圖理解黎星斓的情緒點,卻并不太成功。
但他還是笑了,因為黎星斓的反應總出乎他的預料,與之前的攻略者都不一樣,這讓他感到驚喜。
黎星斓盯着晴雨表上那個明晃晃的“晴”字,同樣不理解他到底在高興什麼。
但她覺得之前晴雨表上顯示的“風”應該就是和張雲澗呈正相關,而且不應該叫“風”,應該叫“瘋”,瘋批的瘋。
“還給你吧。”黎星斓将短刃遞到他面前。
張雲澗屈指一彈,一顆火球飛出去将頭顱化為了灰燼。
“送你了,方便你在我死後劃開我的丹田,取走我的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