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張雲澗活着,黎星斓大概率也能活着,要是張雲澗挂了,黎星斓大概率也快挂了。
這是黎星斓對現狀的清晰認知。
她當初選擇自己來,是因為用别人的身體很别扭,且若要再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也隻能選擇死遁,可死遁又幾乎是必然失敗的結局。
失敗了,那她既不能得到時空局的獎勵,又要回到那茫茫的宇宙荒原上,對着無數岌岌可危的小世界,當牛做馬了。
那還不如死了,化作能量散于宇宙之間,不知何年何月何時何分,有幸再聚在一起,投身輪回,落到地球上去,開始新的人生。
所以,她從來是不懼怕死亡的。
但她也是不願死的,這會讓她覺得有些虧。
從洛水閣走到傳送陣大殿的一路,黎星斓明顯感覺氣氛有些古怪,路上的行人少了許多,有也不像真的行人。
“張雲澗,我們是落到什麼障眼法中了嗎?”
“沒有。”
那就是有人清場了。
黎星斓舉目四顧,敏銳的第六感讓她似乎聞到空氣中暗湧着凜冽的殺意,因為這讓她心跳不可遏制地加速了。
可她看向張雲澗時,後者那淡然自若的笑,又使她安心。
她不再看,加快腳步認真走路。
果然不是她的錯覺,雖然他們一路順利地走進了傳送陣大殿,但一踏入這裡,便如同踩中了某種陷阱,一陣天旋地轉後,四周湧起濃濃白霧。
她正擡頭打量,忽然手腕被人一拽,張雲澗出現在了身側。
他看向前方,饒有興趣:“要怎麼玩呢?是捉迷藏麼?”
一道人影隐約在霧中顯現,似乎有些驚訝。
“區區元靈期,立即就發現我了,神識倒是強大,不愧是上等門派的内門弟子。”
黎星斓打量這人,是個女子,一身黑紅勁裝,長發高高束成馬尾,頗有些英姿飒爽。
“洛書宗與他有仇麼?”她好奇問。
“沒有。”似乎頗有些詫異于一個凡人的膽量,陳婧問她了一句,“小姑娘,你一個凡人,如何同這魔修混在一起?”
魔修?
黎星斓看向張雲澗,按理說張雲澗此刻并未黑化入魔。
“你們弄錯了,他不是魔修。”
“是嗎?”
霧中的人影隐去,不再有耐心聽她的解釋。
黎星斓搖頭:“沒禮貌,不聽人說完。”
張雲澗笑看了她一眼。
陣外,大殿某處,光芒一閃,陳婧的身影憑空出現。
她向前走了兩步,詢問一位弟子:“可探測到魔氣反應?”
宋福點了點陣盤,望着其上顯示,搖了搖頭。
“妖氣呢?”
“也沒有。”
“怪事……”夏澤皺了皺眉,與陳婧對視了眼,“陳長老,你覺得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陳婧淡笑:“誅殺魔修乃是人人本分,但此子若非魔修,也是淩天宗指名要的,我們隻管捆了送去,去換取資源就是,何必問那麼多?”
這倒也是,夏澤點頭。
修仙界本就是弱肉強食,斬殺個修士隻要不怕得罪其背後勢力,便不必有所顧忌。
至于恻隐之心嘛,那更是凡人才有的東西。
修仙先修心,不利于修行的,早就在過程中摒棄了。
“不過我總覺得此人表現有些一反常态,不過是個元靈期,卻能在陣中鎮定自若,見到陳長老你也并無懼怕求饒之意,縱非魔修,隻怕還留有後手,萬事小心。”
陳婧點頭:“若是活捉不易,你我也不必留手,隻管出手擊殺就是。”
她輕拍了下宋福肩膀:“啟動縛妖陣。”
他們言語間未提及黎星斓半句,果然凡人在修仙者眼裡等同蝼蟻。
陣中濃霧已經散去,四周景象清晰的顯露出來。
一陣寒風裹挾着水汽撲面吹打,黎星斓擡手壓住亂飛的發絲,竟發現自己此刻正身處懸崖峭壁之上。
高高的斷崖屹立在山峰斷層處,底下千米深淵,奔騰着一條灰蒙蒙的急湍,縱然如此之高,也能聽到水流咆哮的聲音。
腳下濕滑,怪石嶙峋,她被風吹得險些不穩,立即拉住了張雲澗的手臂。
“這也不是障眼法?”她問。
“不是。”張雲澗擡眸,“我們踏入傳送陣大殿時,被傳送到此處,方才的濃霧才是障眼法。”
烏發在風中狂舞,少年白衣勝雪,宛如宣紙上一筆寫就的墨色。
“那這裡還在真露城嗎?”
“應當在鬼金山脈某處,尚未離開真露城範圍。”
寒風凜冽,越來越盛,吹得人幾乎完全站不住,臉也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