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哭花了臉該不好看了。”

幾個月了，韓亞說話，蘭夕還是一句都不想聽。

蘭夕用手背狠狠抹了把淚，望向窗外。窗戶糊着紙，他看不真切，縫隙裡他看到了月光，也看到了西屋透出的一點點亮。

原來是韓旸下山回來了。

*

韓笛偷偷給蘭夕送錢時，時不時會塞給他個話本子。

“你就說是我借給你看的。”韓笛眨眨眼睛，“不過我确實全看完了。”

蘭夕笑起來，點點頭，送了韓笛一頂竹帽：“替我謝謝小叔。”

“不必客氣，我替他說了。”韓笛歪着腦袋，左右擺弄着帽子，愛不釋手。

今年過年早，賈德如早早便開始準備年貨。選了個晴天，她帶着韓笛和蘭夕去了趟鎮上。

他們坐着村裡貨郎的牛車，走一步晃兩下地從天不亮便開始趕路。

一路上，韓笛很是興奮，指着初升的太陽，拉着還沒睡醒的蘭夕看。蘭夕順着她的手指望過去，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後，瞧見了那點點橘黃。

蘭夕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韓笛“喲”了一聲，驚歎道：“嫂嫂啊，你笑起來真好看。”

賈德如伸手撈過韓笛的胳膊，讓她乖乖坐好。蘭夕繼續看着遠方，心情愉悅。

在鎮上，他們買足了吃穿用的東西，蘭夕和韓笛兩手被占滿，肘間也挎着籃子。

買豆腐時，蘭夕吸了吸鼻子，他直覺這家的豆腐不夠香，是功夫不到的樣子。

“小公子，來點豆腐呗。”

蘭夕笑笑，沒應聲，轉過身時，撞上了一個高大的身軀。他連忙往後退了兩步，眼前這人也做了一樣的動作。

“小叔？”

“嫂嫂？”

蘭夕和韓旸同時出聲，又一起笑了起來。多日未見，沒想到在集市上碰到了。

“我們來趕集，如姨和小笛在那邊買布。”蘭夕大大方方地說。

韓旸看蘭夕神色無異，氣色也還成，帶着一對耳掩，暖和和的樣子。他便心下了然，蘭夕這陣兒，過得還成。

“嗯，我來送貨。”韓旸點了點頭，“想吃什麼，我回山上獵。”

蘭夕笑着搖頭，他并不擅長向他人提要求。韓旸微微皺了眉頭，想再說兩句時，韓笛跑過來了。

“三哥，好久不見啊！”韓笛古靈精怪地彎着腰，手背在身後，“你快帶我去話本攤，我和嫂嫂把那幾本都翻爛啦。”

提到話本，韓旸瞧見蘭夕的眼睛亮了亮。他偏過頭笑了下，帶着家裡最小的二人，去買話本子。

這幾個月，韓旸每次來這兒，都會光顧話本攤，俨然是老主顧了，攤主見着他，十分熱情。

“這一排，都是最新的，才從城裡送過來的。”攤主介紹着，“喜歡就都拿上啊。”

韓笛激動極了，指着封皮：“三哥，這本、這本還有這本，我都想要。”

說完，韓笛用胳膊肘戳戳蘭夕：“嫂嫂，你也想看對不對？”

韓旸用餘光看着蘭夕，瞧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後，便對攤主說：“全都包上吧。”

頓時，韓笛和蘭夕格外明亮的目光一齊朝韓旸投來，倒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擡起手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道：“日子苦，看這些，會開心點。”

*

年節随着一件件備齊的年貨漸漸近了。

蘭夕幫着賈德如準備飯食，雙手在冰冷的水裡凍得通紅，但他卻笑得很甜。

韓亞的身體，壞一陣好一陣，郎中搞不明白，蘭夕也摸不着規律。臨近除夕，韓亞倒能站起來了。

韓父很是欣慰，對蘭夕說了些好聽話。蘭夕不攬這功，隻說是賈德如照顧得好。

除夕夜，吃團年飯時，韓亞甚至抿了兩口酒。韓父高興極了，拉着韓碩和韓旸，喝了兩壺。

韓父醉醺醺的，韓碩也歪了腦袋。韓旸看起來還好，隻是雙頰有些發紅。他起身把醉了的二人扶回屋子，轉身想回西屋時，聽到東屋傳來了哭聲。

“又哭，又哭！我是你夫君，想看下你的身子，有何不可？”

是韓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