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次生病,有韓旸關心他。平日裡的韓旸總是奔走在山林間,别人看他覺得他是粗犷的,帶着野性。
但如果有人看到此時的韓旸,會歎一句,他竟是這樣溫柔和仔細。
身上全是汗,蘭夕很不舒服。韓旸猶豫了下,伸手捏住了他腰間的系帶。
韓旸想,同為男子,況且蘭夕病着,這沒什麼。
掀開蘭夕的中衣和裡衣,韓旸發現,他竟是這樣白。月光灑在這樣的皮膚上,像罩了一層紗。
許是接觸到微涼的空氣,蘭夕渾身微微戰栗,但他覺得挺舒服,不多時便适應了。
韓旸的喉結滾動了下,開始麻利地給蘭夕擦拭。濕潤的觸感,讓身熱的蘭夕長舒了口氣。
“謝謝,旸哥。”蘭夕虛弱道。
“哪裡的話,好生休息。”韓旸應道。
這一通擦拭後,蘭夕終于睡下了。他發病很急,郎中說是前些日子操勞過度,身體虧空太大。病得又重,讓韓家人措手不及。
沒了賈德如的照顧,蘭夕極有可能被抛棄。但賈德如已自顧不暇,蘭夕隻能自生自滅。
還好有及時趕到的韓旸。
出了一身汗的韓旸去水源那裡洗了身子,從小屋外拾了一片雜草,鋪在屋中的地面。
屋裡的鋪蓋,全堆在床邊,是給蘭夕預備着的。韓旸隻蓋了一件自己的外衣,便席地而睡。
兩隻狗卧在門邊,随着山林間的聲音,耳朵時不時動動,機敏的樣子。
韓旸側過身,朝床上看去。蘭夕的右手從蓋被中伸出,露出一截腕子。那片淤青已經不見,韓旸松了口氣。
然而這一宿并不安甯,韓旸累得很,睡得熟。睡着睡着,耳邊突然傳來“咣當”一聲巨響,他連忙睜開眼睛,發現竟是蘭夕摔了下來。
可蘭夕似乎不覺得疼,躺在地上了,手腳還在動。韓旸反應過來,這便是郎中說的,發了癔症。
他火速去生火煎藥,又叫來兩隻大狗守在床邊,謹防蘭夕再摔下去。
這次喝藥,蘭夕可就不怎麼配合了。他左右搖晃着身體,嘴根本不往碗邊湊。
韓旸從蘭夕身後箍住他,緊緊扣着他薄薄的腰。
“夕兒,聽話,把藥喝了。”韓旸輕聲哄道。
灼熱的氣息打在蘭夕耳畔,他偏開頭,孩子氣地嘟囔:“藥苦,旸哥壞。”
“好好好,我壞。”韓旸一點不氣,“夕兒好,夕兒會乖乖喝藥。”
“啊……”蘭夕似是想說什麼,張開了口。
韓旸眼疾手快地把碗放在蘭夕嘴邊,握着他的下巴,稍稍一揚手,湯藥滑入蘭夕的嘴裡。
“夕兒,乖,咽下去。”韓旸覺得自己手重了,語氣便更輕。
蘭夕似乎反應過來,睜開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皺着鼻子咽下苦澀的湯藥。
小碗被放在一旁,韓旸扶着蘭夕躺下。藥效還需些時間才能見效,韓旸拿了條幹帕子,擦了擦蘭夕的臉。
在韓旸心裡,蘭夕應當是幹幹淨淨的,他像照顧幼時的韓笛一樣,格外認真和耐心。
隻是蘭夕依舊睡不安穩,這竹床在他來回翻滾之下,不停的“吱吱呀呀”。門外的兩隻大黑狗探頭看進來,韓旸說了聲“去”,大狗不解地退了回去。
視線轉回床上,韓旸不明白這瘦弱的身軀何時迸出這撲騰的力量。床亂了,韓旸的心也亂了。
“夕兒,我抱着你,好不好?”韓旸問道。
蘭夕停止了來回的滾動,猛地睜開了眼睛,似是清明許多。他鼻頭一酸,主動伸出手臂,摟住了韓旸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