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他的搭檔鎖芯*在找他。
塗裝是溫暖的橙白色調的機械法醫關上門,走到警車旁邊,看着那被暫停的影像。
“還在看?”他有些無奈,“我知道你質疑在會議上發言的那個科研人員……好吧,所以有新發現嗎?”
“有三個。”
鎖芯一看就知道警車又要“顯擺”他的邏輯電路和思維能力,于是順勢做了個請的手勢:“請說。”
“首先,這裡,”警車敲了敲被他暫停的那一幀畫面,“這是第二段視頻開頭,畫面上出現了救護車的信号探測儀,說明在打開視頻記錄前,他正在檢測生命信号。”
鎖芯擡頭看去,發現那上面顯示的是無生命信号的标識。
“結合海格特蘇醒後,千斤頂等人掏出武器的反應,他們當時是認為他已經死透了的。”警車補充,“如果是火種軟終結的假死狀态,他不會這麼快睜開眼,所以也可以排除。”
“但極地氣候條件極端,幹擾了檢測器運行的可能性也很大。”鎖芯提出了看法。
“以救護車謹慎的性格不會沒考慮到這一點,但你說得沒錯,也不是完全沒這個可能。”
警車說着,将視頻拖動到後面。
“然後是第二個異常情況,在海格特的突然上線導緻科學小隊掏出武器,而天火制止他們之後,視頻出現了黑屏,我做了技術檢測,隻有這段黑屏是被後期人為剪掉的。”
“可能隻是他們說了幾句不合政府規定的話,自保而已,十個影像記錄裡起碼一半都有這種現象。”
“不,你看這裡,”警車拖動畫面,“影像再次出現的時候,感知器坐在三四米開外的地方,并且做出一個伸手抵擋的規避動作,我經過反推認為是海格特做出了攻擊行為。
他剛上線産生應激反應很正常,但天火為什麼要隐瞞?而且别忘了,海格特現在連着的部位幾乎隻有頭雕和火種艙,連動手碰一下感知器都做不到,又是怎麼把他推那麼遠的?”
鎖芯沉默了,他思考着,示意警車繼續。
“最後,第三個異常。”銀白色的機械法醫将視頻拖到最後一段,“在海格特說起自己名字時,雖然被救護車的聲音蓋了過去,但這裡——在他還沒被天火擋住的這一幀,放大,你看他的嘴型。”
鎖芯仔細辨認,發現這個神色塗裝的塞伯坦人在念出名字的最開始,他的嘴型是扁的。
“他叫‘Highgate’,要念出這個詞,最開始是個張嘴的動作。所以他其實不叫這個名字,大概率包括現在登記的變形數據和名字在内全是假信息。”
說完,警車直直看向鎖芯,等待對方的回應。
就這樣僵持了幾秒後,鎖芯開口了。
“你還總說我陰謀論呢。”他幽幽道。
“什麼?”感受到諷刺的警車皺起眉,“不,我這全都是合理推斷,是正确的。”
“聽着,我願意相信你,隻是真的有點不明白,”鎖芯道,“難道你希望他因為那些反對俱五刑的言論而被抓起來嗎?那接下來要怎麼做,對一個活人申請一次全面解剖?”
“嘿我們說好的,你不能這樣對我說話!”警車生氣地指着他。
鎖芯攤手:“是我的錯,抱歉。但我們沒空争論這個,得趕緊走了。”
“又有謀殺案?”警車冷哼一聲,“所以局裡那些人現在不僅不跟我分享數據,連任務詳情都要通過你才肯告訴我了?”
鎖芯感到無奈,隻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麥卡丹老油坊前,”他說,“原諒我必須再催你一下,放下海格特的事吧,我們得立刻過去,因為這次被謀殺的是個參議員。”
“那就不能叫謀殺。”警車更正,“那叫遇刺。”
——
————
鎖芯和警車駕駛空中穿梭艇出發,沿着交通路線很快就來到麥卡丹油坊的門口。
這裡已經拉起了警戒鍊,但是熱鬧街市上的民衆實在太多,稍遠一些的地方還是被圍得水洩不通。
警車遠遠就看到了參議員的屍體——那人被一條金屬繩索捆起來倒挂在洲際公路大橋上,腦袋剛好垂在麥卡丹的門口的半空。他身上被開了整整五個大洞,已經冷卻的循環液還在不斷往下滴,凝聚成一灘粉色的血泊。
慘不忍睹。
謝爾瑪議員的背後還被人畫了一個紫色的标志,那是最近興起的,反對功能主義的“霸天虎”标志。
從正面看去,剛好就展現在街口那個寫着“天生我形必有用”的功能主義牌子前。
“機械法醫來了。”有人突然嚷嚷了一聲,然後是此起彼伏的聲音。
“這人就是兇手,你們快把他送進牢裡!”“呃這幫家夥來了,都散了吧。”“普神啊,為什麼會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機械法醫事務官還是有不少威望在外的,在看到鎖芯和警車後,人群給他們讓開一條路。
警車首先看到在油坊門口擺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個人——或者準确來說,他是被綁在上面的。
這大概就是剛才那些人口中的“兇手”了。
“到底誰雇用你的?”有個格外激進的塞伯坦人正拿着不知道哪裡搞來的槍對着“兇手”的前額,“你這該進熔化爐的殘渣!謝爾瑪參議員是那麼好的人,你簡直……”
“我不是兇手。”被綁着的人聲音平靜。
“還是嘴硬是吧?好啊,說真相還是給命,自己選吧!”
“我已經說了真相。”“兇手”無奈地說着,主動将腦袋抵上了槍口,“好吧,如果你堅持。”
“你……”
這平靜到詭異的态度讓那人反而被吓了一條,拿着武器往後退了幾步。
“你的槍被沒收了。”警車走過去,花了三秒就制服了鬧事者,“這裡由機械法醫事務所接管,無關人員請在三十秒内離開,否則您将受到妨礙公務的指控……”
他突然停下了慣例的宣言,話被咽回了發聲器。
因為旁邊坐在椅子上的那個深色塗裝的塞伯坦人,正在擡頭用真誠而溫和的目光看着他。
“你好,警車。”
海格特歪了下頭,他的頭雕上和嘴角都沾了幾滴不知是誰的血,看上去有些狼狽,還有些疲憊。
“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遺憾的是我沒法讓他們相信我隻是路過而已,能幫我松一下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