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透明的天空。
在傳送進入尼昂後,天火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這一點。
從城市内部看不見那頂金紅色的王冠型力場,大概是被做成了隻有從外部才能看見的單向設計,不過在城市的邊緣,還是勉強能看見力場的痕迹。
于是天火收回視線,看向周圍街景。
才過了短短數月工夫,各種破敗的設施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完善整潔的建築群,處處透露着秩序凜然的氣質。
簡直就像是把宣傳手冊裡的城市模型照搬進現實似的。
黃矮星的光芒浮在空中,将潔白的建築群抹上暖色調的漸變,甚至有些神聖。
雖然對這座城市比較陌生,但至少,這裡絕非他所知曉的尼昂。
“在物理意義上非常完美。”震蕩波如此評價。
但這種近乎概念化的完美,反而透露出一種詭異的乏味。
這真的是禦天敵能建造出來的城市嗎?
天火默不作聲地觀察街上來往的人群,這裡的居民很多,步伐匆匆,但街道卻很安靜。
就像是運行在既定的軌道上的流水線。
周圍的所有人都是這樣。
這種死氣沉沉的氛圍讓科學家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看向身邊的震蕩波。
皮影戲?
——對全城的人口?
不,稍微想想就覺得荒謬,哪怕是禦天敵,做這種事也太過匪夷所思,更别提手術耗時耗力,根本就沒那麼多腦科醫生。
而且隻有理性沒有情感的塞伯坦人,完全是可以預見的無法控制,反而會成為不穩定因素,這違背了新領袖掌控一切的想法。
所以,大概是皮影戲的某種相似技術。
天火迅速進入思考。
并不會徹底消除情感,那麼作用是什麼?
隻在關鍵時刻啟用,讓所有人各司其職的能力……
“控制。”他喃喃着。
“沒錯,就是控制,你的猜測是對的。”一直一言不發的震蕩波忽然點頭,“他擁有皮影戲的原型技術,一種可以将人改造成絕對聽從自己命令的私兵的能力。原來如此,禦天敵的真實身份我大概已經知道了。”
“什麼?”
“沒時間解釋,現在必須離開這裡。”
天火感到疑惑,不過霸天虎說得沒錯,他們現在動作越快越好。
從現身在城市内部之後,僅僅是經過半分鐘,街頭巷尾就出現了不少看過來的視線。
被發現了。
“這是可預見的情況,被其中一個目擊過後,所有經過改造的私兵都會共享情報,現在才被發現,我們的運氣已經在平均值以上。”震蕩波說着,将一份地圖發給天火,“按照這個路線移動,接下來需要去地下。”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有我的辦法。”
話音剛落,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就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朝兩人的方向逼近。
懷着些許困惑,天火還是沉默着離開了混亂的街道,和震蕩波一同進入地下,甩開了追兵。
在排除障礙,走進地下空間後,兩人步入了幽深的長長通道。
這裡就是當初那顆隕石墜落的地方,但從外界來看已經是平整無瑕的建築,隻有内部走到很深的地方,才依稀能看到一些痕迹。
天火随手切下來一塊隕石殘片,打量片刻後,就收入自己手臂外甲内的儲存空間。
“你之前說起禦天敵的真實身份,現在能告訴我嗎?”
“是的。”震蕩波點頭回答,“他是十三元祖之一,微天星的後裔。”
“……你是說頭領戰士。”
“和有知識的人說話就是方便,但還有一些瑣碎的内容需要補充——雖然一想到頭領戰士,就會想起他們能操控巨大機體,但這并不是微天星部落技術的極限,他們早就掌握了質量置換技術,所以理論上,即便是成為一台中型機的頭雕也是可能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忽然讓天火火種凝滞。
“意思是,我需要向你重新确認之前的交易内容。”
震蕩波說到這停下了下來,但天火的音頻接收器依舊聽見了腳步聲。
“‘你找到海格特,然後我破壞機器’。”
是有什麼人,正在從前方的地下空間深處,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關于這裡‘海格特’的具體定義,能跟我說清楚嗎?”
伴随着科學家毫無波瀾的話語,入眼的是——
變成了金紅色塗裝的,海格特的機體。
——
————
“你是誰?”
雖然發出了這樣的疑問,但天火沒有得到解答。
面前的“海格特”隻是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漠目光看向自己,然後開了口。
“跟你們這些不滿于變形形态的家夥不同,我會将所有人的功能發揮到極緻,建設一個絕對效率的,完美的塞伯坦。如何?現在跪下以示敬意,我說不定還會允許你的存在。”
忽視了他的問題。
但是,毫無疑問。
眼前的這個人并不是海格特,但也并非不是海格特。
哪怕是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過度的智識還是讓天火明白發生了什麼,于是在一陣令人眩暈的忙音中,白色塗裝的科學家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這時,倒是一直沉默的震蕩波開了口:
“在你的意識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是海格特嗎?”
“意識和記憶也算是無法破壞的一部分,無限次數的再生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但也差不多累了。”
自顧自地說着,金紅色機器的神色依舊冷峻而傲慢,是别人記憶中的他完全不會做出的表情。
目睹此情此景,天火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将外面的人做成可以操控的傀儡,也是你的主意?”
“問點更有價值的問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