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久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緊接着,坐在角落裡的機器将頭雕深深埋了下去。
“用你的同情心去做些有意義的事吧,我沒有你說的那麼悲慘。”他的聲音沉悶地傳來,“能改變世界的是你們,而我什麼也做不到,直到目前為止,我已經失敗過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我的無能而不斷死去,就算再多幾個也沒什麼區别,所以請離開這裡……在我真的生氣之前。”
于是,大黃蜂隻能善解人意地先離開這座地下實驗室。
他雖然想幫海格特,但也清楚自己不夠了解對方。
在這種情況下的勸說,更像是自以為是的評論,沒什麼價值的同時可能反而會傷害到他,所以點到為止就夠了。
“唉。”
隻是看海格特的狀态,也沒辦法幫自己向汽車人提供情報就是了。
他直接“飄”到了地面,打算從來時的路離開。
而就在将視線放到實驗室外附近的草坪上時,大黃蜂看到那裡坐了個人。
“震蕩波?”
“根據測量,你應該在我附近。”像是聽見他說話似的,這位科學家放下手裡的數據投影,朝着四周看了一圈,“要是沒在就有點尴尬了,但我應該運氣不會那麼差。總之請随便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嗎?”雖然對方的話已經給出了答案,但大黃蜂還是忍不住問,“你看得見我?”
“我沒有不死的火種,所以無法直接看到你,但通過海格特剛才的行為、語言和視線移動軌迹,可以判斷出你就在這個地方附近。”
好厲害……不對。
他剛剛說什麼,海格特的語言和行為?
大黃蜂忍不住皺了下眉,然後在旁邊找了個空地坐下。
“你該不會随時都在監控和監聽他吧……?”
“如你所見,海格特現在放棄了所有行動。”聽不見他在問什麼的震蕩波繼續道,“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起碼在剛剛放棄了至高之門的功能與身份的那段時間裡,他的确在作為塞伯坦人行動。”
“雖然這麼說有點自戀,但我在他心裡的分量并不輕,所以一開始提出讓他協助我終止戰争地時候,他很快就答應了,而且一直在付出努力,你應該看見實驗室裡那些堆起來的數據闆,那裡面全都記錄着他對戰争現狀的規劃。”
“可能是一直以來積累的壓力導緻,有一件事,讓他徹底對局勢和自己失望……那就是大黃蜂——是你的死。”
聽到這裡,小偵察兵的表情一愣。
“我?真的假的?”他滿臉的不可思議,“可是他剛才還趕我出來了。”
“說真的,能讓他這麼迅速地改變主意,我都有點嫉妒你了,”科學家笑了一下,“但别誤會,也不要有壓力,對海格特來說,你大概是最能代表着塞伯坦最堅強、美好的有生力量的人,所以在你死後,無論我說什麼都不起作用了,哪怕是給他展現出新的可能性也一樣。”
說到這裡,震蕩波想起了海格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别再讓我有所期待。”
“現在仔細想想,我的存在大概給他帶來了不少痛苦,無論哪個世界,每次展現出可能性的結果都是帶來更大的失望。”
世界?
這是在說什麼呢?
“不過也不能怪你。”大黃蜂輕聲喃喃着,“從很久之前開始,塞伯坦上就總是發生些大家都不希望發生的事。”
連自己也是,就這麼毫無意義地死去。
“我希望你能改變這個局面。”震蕩波說,“如果你還在聽的話,就請看看這個數據闆吧,我把它放在地上,設置了一段時間内的自動播放。”
大黃蜂湊上前去,發現是一幅地圖。
從地下實驗室的一隅,一直連接到塞伯坦的深處,比次級能量層還要往下,按理來說不存在任何生命的地方。
“我希望你帶海格特去這裡,我的話他大概不會聽了,但你不一定。”
可這地方恐怕連鐵甲龍都活不下去,幾乎要到星球的核心,無論是重力還是氣體構成都會緻命。
——這樣想着的下一刻,大黃蜂就意識到了。
自己現在是幽靈,不正好就适合這趟必死的旅行嗎?
還有海格特。
現在想想,不隻是能看見幽靈這件事很奇怪,據他所知海格特曾經遭到好幾次機體破壞,但無論傷得有多徹底,他的自我連續性卻一直沒有變。
一種全新的可能性閃過腦海,大黃蜂最後看了一眼震蕩波,然後朝着地下實驗室快速移動過去。
“别告訴他是我提出來的,”這是震蕩波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還有,謝謝你。”
事到如今,好像海格特的功能已經非常明确,就是将世界數據化,或者将塞伯坦人的意識上傳至服務器。
但這樣一台巨型機器被制造出來,難道真的隻是為了這些奇怪的功能,然後促使他最後毀掉塞伯坦嗎?
“聽我說!”
大黃蜂再次找到消沉的機器,漂浮的雙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就像一顆明黃色的星星。
不死的火種在幽靈體内雀躍着,有種即将發生大事的預感。
“現在有個辦法,”他認真看向對方的光學鏡,“說不定能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