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怎麼做……說得更準确點,應該是“還能怎麼做”。
“我不知道。”震蕩波說,“但如果末日降臨而我們還束手無策——
那就讓世界的盡頭照耀出塞伯坦人的價值吧。”
有一瞬間。
海格特似乎看到了曾經自己一無所知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議員。
這個人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
将表演和真心混雜在一起,恐怕連他自己都分不清。
機器停頓了一下,态度緩和了些許。
“說吧,你的實驗内容。”
“嗯,我想跟你成為火種伴侶。”
“……”
音頻參數和身份認證正确,語言的确是塞伯坦現代通用語,拼寫沒有錯誤,邏輯清晰。
那就奇怪了。
“你這瘋子在向一台機器尋求愛情嗎?還是不死心,想趁機讓我殺了你?”海格特一邊露出沉思的表情,一邊向震蕩波走去,“也是,你有時候會自我意識過剩,結果就變成這樣。”
忽然,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真無聊。”
【砰——】
視野天旋地轉,對震蕩波來說,連是怎麼被攻擊的都來不及察覺,然而從失去平衡到重重摔在地上的瞬息間,他有很多次開啟反擊協議的機會,但每次都取消了。
然後就是痛覺。
外甲和機體零件在嘎吱作響,然後是頸部管線的壓迫感。
能源無法及時供應到腦模塊也是會死人的,但這個力道被刻意收了很多吧,總之要死還得花很長時間。
像是想着别人的事一樣,震蕩波計算了一下,然後就看向跨坐在他身上,試圖用最原始的進攻手段置他于死地的機器。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到門的對岸,讓你再也回不來?”
“咳咳……活着的人是……進不去的。”
他早就用自己做過實驗了。
“少廢話。”海格特瞪視着眼前的人,“你應該知道,把情感寄托在我這裡是毫無意義的,所以你在這裡說這種話來浪費時間的理由是什麼?”
氣息時斷時續,但震蕩波面不改色地反問。
“我倒是想知道…你想拒絕的理由。”
“還用說嗎?别把這種非邏輯的、充滿個人欲望的情感投射随便給我,把我當成你的自我投影,進行情感和認知上的緩沖!我簡直想吐啊。”
科學家笑了:“太好了,你這個說法,還有現在的行為都很‘塞伯坦人’。”
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于是海格特松開手,起身往後退了幾步。
“我能理解你,就像你理解我,”震蕩波也坐了起來,稍微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頸部管線,“可惜的是,我們在彼此身上看到的似乎都是自己最抗拒的部分。”
“塞伯坦人,不,所有生命幾乎都是這麼孤獨的,别以為自己很特殊。”
“那我很幸運,能遇到徹底理解自己的敵人。”
“一派胡言,”海格特閉上光學鏡,“而且火種伴侶到底有什麼意義?你覺得自己和敵人之間會有愛嗎?”
“新事物總是在摩擦之中産生。”
“……”
又在說什麼胡話呢。
“你不想看看塞伯坦延續下去嗎?根據我的計算,如果你能真的與什麼人建立情感,你的火種艙裡說不定能催生出屬于你自己的火種,”震蕩波重新微笑起來,“如果世界要毀滅了,至少讓我解明這個命題吧。”
純粹的——
不含雜念的,探索欲,好奇心,伴随其他的感情一同被解放出來。
簡直就像是,世界變成了一個。
就像是剛獲得視覺時一樣的感覺。
科學家眼中那種狂熱的氛圍,讓海格特忽然一陣頭暈。
“唔……”
然後,就這麼倒了下去。
“海格特?”
震蕩波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忽然發現光學鏡前一下子暗了下來。
無論是星球的眼與心髒,還是面前塞伯坦人型的機器,忽然被蒙上了一層漆黑的數據。
科學家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這就像是在傳送發生前,萬物之流号上那些絕對無法打開的房間一樣,世界為了修正錯誤,将一些事物在“被決定”之前掩蓋了起來。
即使有現象暗示着海格特存在,卻無法觸碰。
“無論你是誰……”
震蕩波擡起頭,對着空無一物的星球核心喃喃着。
“可以期待你的表現嗎?”
——
————
小諸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提箱不見了。
他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知道,後來查了監控,發現它之前被存放在櫃子裡,卻因為無人在意而逐漸滑落,最後被路過的某人于無意間碰到地上。
那人想将手提箱放回去,卻以為隻是個普通的手提箱,沒能看到代表開啟的按鈕,手一用力就将其按了開。
緊接着,在監控視頻的一陣扭曲中,依稀能看到那個瘦小的,橙色的身影随着手提箱一起,被一個忽然出現的微形黑洞卷入其中,一起消失了。
“……”
正在看監控的小諸葛和救護車對視了一眼。
“好吧,你發明的是什麼?過失緻人死亡說不定能判輕點。”
“那是個時間機器!你怎麼能把這麼偉大的發明說成是——”
“好了,那榮……呃,就是那位心理醫生,他被送到什麼時候了?”
“我設定默認的是給了倒回十個月前的能量。”小諸葛抓狂地說着,“但天火給實驗室供能了,我不知道他供了多少啊!”
“是這些。”
同樣過來查看情況的感知器報了個數字。
“哦,很有用,謝謝。”小諸葛立刻開始計算,光學鏡閃爍幾下,然後逐漸露出了一個絕望的眼神。
“我想說的是,根據能量多少,往前傳送所需要的能量是呈指數級遞減的。”
“所以?”
“所以他可能被傳送到好幾千萬年前,甚至可能是上億年前了。”
“……”
沒有人說話。
空氣中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