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還有人在嗎?”
費勁打開實驗室艙門後,小諸葛看到了外面空曠的走廊。
過于寂靜的場景讓他發明成功的興奮勁立刻被撲滅大半,他拿着手提箱謹慎地往前走,看着那些似乎已經很久沒人用過的艙室,心裡滿是亂七八糟的設想,直到看見通往甲闆的出口。
光照有些強烈。
等光學鏡适應後,面前是被黃矮星照耀着的大地,向遠處眺望,在茫茫地平線的邊緣還能看到鐵堡的标志性建築。
“……?”
他立刻檢查了一下周圍的重力讀數,發現信号通了,數據準确了,連宇宙輻射都沒了。
毫無疑問。
這裡是塞伯坦。
小諸葛如夢初醒地走出去,回頭看向這艘自己呆了很久的飛船。
萬物之流号停在一處無人的平原,外層上已經蓋了薄薄的灰土,就像個安靜的,停歇于此的巨人。
我到底做實驗做了多久?
疲憊的腦模塊裡閃過整片整片的運算數字,試圖得出一個結論,但在那之前,一陣載具運行的聲音打斷了他。
青白色塗裝的科學家轉頭看去,發現是千斤頂和救護車。
“你們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下意識問。
“當然是剛下船,”救護車皺着眉,“你沒看過内線嗎?其他人叫了你好幾次全被駁回了。”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來着。
算了這不重要。
“那你們現在是來……”
“當然是清理實驗室,還有截斷供能,”拎着工具箱的千斤頂說,“這艘飛船之後會轉移到鐵堡的太空港,總不能一直放在這裡消耗能源吧?”
“供能?”
“天火知道你在做實驗,感知器就拜托他一直給你的實驗室供能,”救護車面無表情,習慣性地諷刺道,“不然你以為能源是哪裡來的?元始天尊的饋贈嗎?”
小諸葛皺起眉:“這不對啊,根據我的計算,黃矮星的熱能轉化和飛船的自循環系統應該已經足夠供給實驗室了,那多的能量到哪裡去了……”
“所以你到底在研究什麼東西?”千斤頂打斷了他,追問道,“附近的磁場讀數很奇怪。”
“哦!”小諸葛頓時又來了興緻,拿着手提箱就往下走,“你們聽了可别驚訝,我發明了一個——”
話沒說完,他突然斷了線,直接一腳踩空,整個人砰地倒在地上,順着下船通道滑了下去。
“……”
“……”
“我就知道。”救護車歎了口氣,上前緊急給小諸葛打了一針,“這就是忘了給自己補充能量的下場。我把他拖回去,來搭把手吧。”
“好的,但他的發明怎麼辦?”千斤頂問。
“什麼發明?”
兩人沉默一會兒,救護車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還有個手提箱。
明明一直在視野裡,剛才卻像是忘了似的。
“他一定裝了什麼麻煩的東西。”醫療單位喃喃着,“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先收好一起帶回去吧。”
——
————
塞伯坦,星球核心。
就像是從既定的螺旋中斷裂出來那般,震蕩波通過傳送來到了這個原本無法涉足的地方。
實際上,也來過很多次了。
他看到海格特就站在地心深處,用手撫上石頭上刻着的那些名字,石像般靜靜站立着,而至高之門已經退回到了拱門旁邊。
星球的眼與心髒。
自從數據化事件結束後,盡管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後果也不嚴重,但他也一直呆在這裡。
一言不發。
震蕩波擡頭看向眼型的裝置,那道害得他動了感情的藍色此刻也在照着他。
根據已有情報,那台機器内存儲的顔色隻是來自于已逝塞伯坦人火種的餘燼,類似于墓地一樣的地方。
至高之門在照耀他,但發光的卻是塞伯坦人自己。
海格特估計就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愛上這顆星球。
所以才會将他視為敵人。
震蕩波還沒有說話,但思緒以比語言更快的速度傳達了出去,一直沉默着的機體開了口。
“你想去進行下一次時間穿越嗎?”
然後在那個世界裡,用更巧妙、更不着痕迹、更高效的方式控制事情的發展,用扭曲的方式,把一切都化作通往更好結局的劇本。
“沒有那個必要。”震蕩波神色輕松,“現在這就是最後一次。”
“……這個世界恐怕也快要不行了,”海格特看向他,“宇宙大帝已經提前被我喚醒,它要來這裡花不了多久。所以你的判斷有誤。”
不知是不是錯覺,但相比起之前,機器的态度已經軟化不少。
“不是判斷,是客觀事實。解釋起來很麻煩,什麼事都是有極限的,我已經沒辦法再進行世界層的更新。”
“是嗎。”
機器寡淡而有些遺憾地說着,也不知道是在遺憾世界無法得到拯救,還是遺憾震蕩波不會再遭到重複的折磨。
“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來做個實驗。”
“什麼樣的?”
“關于你的實驗。”
海格特輕輕歎了口氣:“之前連設計圖都拿出來了,還實驗得嫌不夠多?”
用溶液來形容,就是已經達到過飽和的狀态。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還沒弄清楚,”科學家坦然開口,“用夜巡會說的話,就是‘事件的最後一塊拼圖’——關于你的起源,你到底是被誰制造出來的,以及,為什麼被制造出來。”
除了這拱門上留下的文字之外,沒有留下一星半點的信息。
“你想通過研究我,反推出我的創造者,但更可能你隻會曲解對方。”
“至少會得到一些信息。”科學家表現得非常堅持。
“放棄吧,”海格特顯得有些不耐,“戰前,禦天敵在抓住我的時候已經研究得足夠‘細緻’,結果也是一無所獲。”
震蕩波愣了一下。
“原來你以為我要把你分解嗎?當然不是這種研究。”
“那你想做什麼?量産?”
“我不認為這地方還能量産出更多像你一樣的機器,也不希望這種事發生,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外面已經将你列為科技倫理修訂案的案例了。”
海格特移開視線,他對此表現得并不感興趣。
數據化的計劃告停後,機器就決定不再介入塞伯坦的任何事務。
“無論是量産還是分解,你明明知道我不會這麼做,”震蕩波有些不滿,但更多是好奇,“是故意刺激我嗎?”
“你一副想做實驗的表情,說這些隻不過是想給自己找個正當化的借口罷了。”
科學家笑了:“那你是想否定我?”
“不,”海格特轉身面對他,“我不想跟你進行無休止的争論,事到如今,無論你做什麼實驗都無所謂,我還關心的隻有一個問題,如果真的迎來世界末日,塞伯坦人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