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程旅途還算平穩,機長飛行技術娴熟,蘇亦卿隻在飛機爬升時幹嘔了幾下。
飛機落地時,她靠着洛景睡着了,直至飛機開始滑行,才被叫醒。
一路迷迷糊糊回到栖梧苑,洗淨滿身的風塵。
蘇亦卿留在這兒的衣服所剩無幾,當下沒有可替換的,隻能再把那件酒紅浴袍拿出來穿上。
貓咪被徐逸逍帶走也不在家,此刻倒真成了二人世界。
……
困,蘇亦卿隻覺自己被瞌睡蟲纏上了。
等她悠悠從床上爬起來,已經下午四點了。
洛景不在房間裡,蘇亦卿夢遊一般,晃晃悠悠地摸索出去,看見他正在電腦前辦公。
她睡眼惺忪,聲音軟糯黏糊靠過去:“晚上吃什麼?”
吃了睡,睡了吃,她還挺喜歡這種單調的生活節奏。
蘇亦卿剛睡醒的時候,懵懵懂懂,人畜無害,與她平日裡那冷清淩厲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叫人覺得隻要一顆糖便能輕易将她哄走。
小時候的她,應該更可愛吧?
……
洛景蓦地想起機場裡的那個男人——李牧寒。
蘇亦卿的青梅竹馬前男友。
姓李的眼神深情依舊,厚誼尚存,恐怕隻用蘇亦卿輕輕一點頭,他就能抛妻棄子,義無反顧地與她再續前緣。
……
洛景壓抑住心裡怪異的不悅。
伸手扶住搖搖晃晃的蘇亦卿,她身上的絲綢浴袍腰帶松松垮垮,垂落下來。
他下意識地握住絲綢腰帶的一頭,如同先前幾次一樣,強迫症似的,滿心想着要将這根酒紅帶子系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洛景系蝴蝶結的手藝堪稱一絕,記不清是哪一次,蘇亦卿要系大衣的腰帶,找了個教程視頻讓他幫忙,自那之後,他就漸漸精通此道。
她腰肢纖細,洛景不敢用力,隻能虛虛地将綢帶挽起。
浴袍上淩亂的褶皺,仿若他此刻紛亂的心緒,攪纏在一起。
忍耐到現在,是他的極限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雙手緩緩扶上她的腰,低聲問道:“結婚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蘇亦卿懵懂地擡起頭望向他,忽然毫無征兆地撲進他胸膛,張開雙臂緊緊環住他,腦袋埋進他胸口,悶悶的聲音傳來:“抱我一會兒。”
緊接着,洛景聽見她鄭重其事地喚自己名字,“洛景,謝謝你。”
下面該說你是個好人了吧?
他的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指甲不自覺地掐入掌心,又緩緩攥成拳。
有些人行事,往往是先給一巴掌,再給個甜棗;蘇亦卿卻截然不同,她是先給一個甜棗,趁人捧着棗子滿心歡喜時,再狠狠捅上一刀。
明明前一晚還捧着他的臉,笑意盈盈地說想他,還……
洛景漸漸回過味來,想起那天晚上,當聽到要解決問題時,蘇亦卿那釋然的笑容。
原來,她早就謀劃好了第二天把孩子打掉,還誤以為自己也這麼打算的,所以聽到他說要把問題解決時,才會笑得如釋重負。
……
洛景一顆心狠狠的下墜。
所以,這一次,她又要做什麼?
是決定不要這個孩子了,對吧?
洛景心中梗着一根刺,腦内瞬間拉響警鈴,暗暗拿出十二分的警惕,保證如何在下一場博弈中不落下風。
“洛景。”
蘇亦卿仰頭望向他,從這個角度望去,她纖細的脖頸,白皙的胸口,他曾一次次在那裡留下暧昧的紅痕。
此刻洛景滿心苦澀,沒有半分旖旎心思,頹然地站在那兒,靜靜等候着最終的判決結果。
“我想過了,我也想把孩子生下來,等它出生以後,我們再來談這個問題,可以嗎?”
當然可以,有什麼不可以。
她想要孩子,那就依她。
他後心沁出一層冷汗,求其上者得其中,這個答案雖然不是他最期盼的,也是他預想過的最好結果。
洛景嗓子幹澀沙啞:“好。”
蘇亦卿是一朵飄忽不定的雲,讓人抓不住,留不下,行止随心。
想與他親近,便毫無顧忌地睡了;該走的時候,收拾好行李就潇灑離去,好像世間再無什麼能讓她割舍不下。
她想要這個孩子,而自己恰好是孩子的父親。
蘇亦卿很識時務,在這件事上沒有逞強,所以她不會拒絕同樣想要孩子的人照顧她,于她而言,或許隻是雙方剛好彼此需要而已。
……
溫水煮青蛙,洛景甚至都沒有抱怨蘇亦卿的立場。
是他起心動念,心甘情願地将自己煮死在這盆熱湯裡。
即便重頭再來一遍,他依然會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這盆溫水裡。
……
她松開了環抱住他的手,後退一步,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而且這種事,不一定順利,你應該比我更懂一點。”
洛景擡手,用力箍住她雙肩,收緊力道,語氣堅定:“以後不許說不順利這種話。”
……
蘇亦卿咬着下唇,沒有答話。
嚴謹來說,誰都不敢保證懷孕以後胚胎一定能正常發育,順利的生下來。
剛剛松松挽起的腰帶又散開了,洛景手裡握着帶子,遲遲沒有動作。
蘇亦卿疑惑看他,忽然展顔一笑:
“你該不會,怕勒到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