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算是白洗了,浴室玻璃上的水霧還沒散,像蒙着層欲說還休的紗。
蘇亦卿換了件淡紫睡裙,被輕輕安置在貴妃榻上。
洛景收拾床鋪時,指腹擦過床單上的濕痕,那抹潮意裡混着暧昧的味道,燙得他指尖微蜷。
蘇亦卿倦得很,眼睑半垂,懶懶打了個哈欠。
“阿姨們很少上樓,牆隔音。”
他靠過來,說話時喉結輕動,尾音淡淡,掃過她耳畔。
蘇亦卿臉上的绯紅未褪,推手抵在他胸前,掌心觸到他心跳的節奏:“别鬧了!”
洛景笑着舉手投降,手腕卻擦過她手背:“是我錯了,不招你了。”
……
福福體檢時被剃了毛,蹲在沙發上對着肚皮舔個不停,戴上伊麗莎白圈後,整個貓都蔫着。
蘇亦卿忽然想起那件被她斷舍離的防舔衣。
閑的無處釋放精力的洛景得了一個好差使,此刻正被她押着縫肚兜,指尖在布料上穿梭,針腳細密。
“手挺巧。”
她挑眉看他,發現他耳尖有點紅。
大橘穿上肚兜,肚子上的軟肉被勒出個圓弧形,走起路來晃悠悠的,像揣了個小枕頭。
他在家陪了蘇亦卿五六天。
從前兩個人各忙各的,每周最多見三四次,這樣從早到晚相處,蘇亦卿反而有些不慣。
尤其看他閑得發慌,卻總在她看書時湊過來,說些沒頭沒尾的話,飽暖之後,總要思一些其他東西。
“你不去上班?”
蘇亦卿翻着書,眼角餘光卻盯着他解袖扣的手。
他指節修長,此刻正漫不經心轉着襯衫上的銀扣。
“前陣子忙瘋了,歇幾天。”
洛景擡眸看她,眼底漾着細碎的光:“怎麼,想趕我走?”
蘇亦卿沒說話,将書舉得更高。
她可沒能耐安排洛景洛少爺的工作。
書上面的圖冊,依次是第幾周對應的胚胎大小和對應的水果,最後是個西瓜。
身後一陣熱流靠近,洛景身上絲絲縷縷香味纏過來,分明是一樣沐浴乳,平白無故教人心慌。
“你過去!”
蘇亦卿咕哝着把人推開,再把剛剛的書一撂,踩着拖鞋去書房,打開電腦,處理一下先前沒收尾的幾個項目。
蘇亦卿一提醒,洛景想起昨晚群裡幾個朋友提出聚一聚的消息,要給誰提前慶生來着?
洛景點開微信群。
喜歡攢局的孟肅程序性的圈了洛景一下,問他來不來。
早就結束的聊天記錄後面。
洛景突兀的回了一句:【好】
聚會的地方不算遠,他們經常去的一家合院私廚。
孟家的産業,平常他們要聚的時候就關門,圖個清淨。
青瓦白牆,燈籠暖黃,像隔世的桃源。
洛景一出現,李江然就笑着調侃:“稀客啊!洛大公子!”
他掃了一眼打牌的幾個人,想找的人不在。
洛景:“易青丞沒來?”
顧澤手裡隻剩兩張牌,出了一個大王,再放下一張紅桃Q,這一把是他赢了,擡頭看了一眼洛景,又看他手裡拎着的燙金袋子:
“你竹馬啊?他在群裡說了,晚點到,今天要陪老婆産檢。”
幾人目光落在他手裡的燙金禮盒上。
洛景曆來不太看群裡面他們吹水聊天,所有消息慢半拍,他們都習慣了。
洛景和易青丞比較熟悉,也是因為易青丞的關系,才逐漸融入了這一群人。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洛景清高,後來發現人家隻是個i人,漸漸的也找到了互相比較舒适的相處方式。
就說這一回,一群人中是洛景最早提醒他們澳洲會出問題,他們幾個早就做出應對,最後反而是洛景,臨了被他舅狠狠坑了一回。
淩亂的撲克牌被歸攏,三兩下洗牌、切牌,一氣呵成。
岑森示意:“來不來?”
洛景搖頭:“你們玩。”
幾人沒有客套,摸牌開始下一輪,洛景轉身走到窗邊,依着窗看池子裡的錦鯉。
洛景望着虛掩的雕花窗格出神,想起臨出門前,她替他整理領口的模樣,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
易青丞比洛景小兩個月。
洛景四五歲時沒了父親,易青丞十來歲母親過世。
小時候兩人共用鋼琴老師、舞蹈老師、書法老師,甚至還在同一個心理醫生那看過病。
倒也不是兩家扶不起學費錢,那時候兩家住得近,老人家往來還算多,打包一起請了老師,兩個孩子做個伴。
十二三歲以後,兩家各自換了住處,現在一個住金麓北,一個住金麓南。
李江然忽然覺得後背發毛。
對面顧澤努努嘴,李江然一擡頭,剛剛還在看魚的洛景此時一言不發,盯着他手上的煙。
李江然讪讪:“抽一支過個瘾,一會兒壽星公過來,肯定把大家煙都繳了,天天說什麼三手煙危害也很大。”
出于嚴謹,洛景神情認真肅穆提醒:“幾手煙危害都大。”
仿佛他今天多吸一口,明日就等着躺在腫瘤科重症病房裡嗚呼哀哉。
李江然隻能忍痛放棄抽煙,又多看了一眼洛景,說不出哪裡怪。
好在沒過半個小時,易青丞來了。
牌桌上幾人還戰得難舍難分。
服務員送過來兩盒魚食。
洛景和易青丞出去喂魚,李江然覺得空氣裡少了一點壓迫,默默摸出剛剛收回去的煙。
易青丞對這地方比洛景熟,池子裡的錦鯉被喂慣了,一點不怕人,一群群簇擁過來。
易青丞撒進去一大把:“豚豚瘦了,再吃一口。”
豚豚是頭上頂着一點白的紅錦鯉,肥的幾乎遊不動。
檐角細雨落下,在窗玻璃上劃出細長的淺痕,魚池裡圈圈點點的漣漪。